男人一身黑衣,缎带缠目,手里拿着一把沾了血腥气的刀,俊美的脸冷冽如霜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
他一走进来,整个客栈的气氛都变了。
高谈声不再,连店小二都直起了腰。
“客官,您回来了!”他点头哈腰,带着笑脸迎了上去,哪怕面前这位看不见,也不敢稍有怠慢。
“今儿个想吃点什么?”
“随意。”
不出意外,又是这句话。
一个月下来,店小二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男人是一个月前住进客栈的,每三天就要外出一趟,每次都是带着一身血腥气回来的。
问他要吃什么,除了随意和都行,几乎没听到他开口说过其他的话。
这里处地偏僻,烧杀抢掠是常有的事,店小二可不敢多管,来者是客。
“那您先稍坐一会儿,小的马上让厨房上菜!”
陆裴风走至最角落坐下,手里的霜血随意地往地上一扔。
霜血敢怒不敢言。
它很想跟他唧歪一番,但是一想到客栈后面的污水池,算了,它不跟他一般见识!
霜血从未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想念过鸢鸢,鸢鸢狠起来,也就把它压箱底冷落它无视它。
可这狗男人,他心情不好会把它泡粪池!
想以前,它还没认可他的时候,他连它不小心溅点水都会小心仔细地拿布擦干净。
现在,呵呵!
狗男人!鸢鸢不见了,他就不当人了。
霜血有气没地撒,决定明天晚上多砍几个鬼门中人泄愤。
陆裴风静坐在角落,窗外是一片快要枯萎的乌鸢花,这个季节花已经凋谢了,连枝干和叶子都因为缺少水份蔫了吧唧的。
店小二上了菜,有些奇怪他不如往常时候等菜的间隙去浇花,也不敢多问。
离开的时候,见他如正常人一样吃着饭,心道真是个怪人,明明没瞎为什么缠个黑布。
看着也不像瞎了的样子啊!
他刚才险些将热汤洒在他手上了,他躲开的同时还能稳稳将他扶住,一般瞎子恐怕做不到吧?
摇了摇头,店小二很快就下去了。
似乎是知道陆裴风进来只是吃饭,店里的客人又恢复了谈论,不过鉴于陆裴风的存在感太强,颇令人忌惮,这回他们只敢小声地说。
“你们知道这阵子西楚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我听说前阵子他们打算发兵攻打北魏,连粮草都运过来了,怎么没见着动静?”
陆裴风像是孤立在了世界之外,对他们的谈论声充耳不闻。
只一边味同嚼蜡地吃着饭,一边冷静地想着,一个月了,阿鸢还没有消息,鬼门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今天晚上是最后的期限。
等他血洗了鬼门,就去找阿鸢,哪怕踏遍这世间每一寸角落,他都要把她找回来。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那西楚国库都被偷了,连西楚皇帝都被阉了,皇室死了好几个,现在啊,乱着呢!哪里还顾得上发兵!”
“谁干的?连西楚国库都能偷?”
“何止,北魏皇室都被偷空了,你没看见他们穷成什么样了吗?”
店小二也打起了精神,八卦什么的最是能打动人心了,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人阉了?有这等奇事?
他凑近了些,想听详尽一点。
却见一阵风掠过,那名说话的客人就被一只冷白得能看到青色血管的手抓住了。
“细说。”
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店小二喟叹,再厉害的人物都逃不过八卦的心理啊!
这钱他也想挣!
被抓住的人本能吓了一大跳,看到这个煞神有点礼貌的样子,才勉强稳住吓得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
“西楚皇帝被阉了?”
“上一句。”
“西楚国库被偷了?”见男人没说话,他壮着胆子说道:“听说那个搬空北魏皇室的妖盗跑到西楚去霍霍了,一个月前洗劫了西楚皇室,卷走巨额金银财宝逃了,现在,西楚全境封锁,在追杀妖盗,这件事闹得很大,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陆裴风松开了手,还帮他拍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声音平淡:“谢谢。”
下一秒,他连剑都没拿,就疾掠出了客栈,撞倒了四五张凳子。
以为他不是个瞎子的店小二:……
他刚刚猜错了,他是真瞎!
撞得那么重,不疼吗?
等等!
他还没给钱!
“没事,他还有把剑在店里,可以抵押,等他什么时候回来找剑了,再结账。”
掌柜才说完,角落里的那把剑咻的一声就飞了出去。
真是,见鬼!
众人一阵目瞪口呆。
另一边,阿鸢和陆丰陆振已经进了幽连城,幽连城归属北魏,踏入这里,他们才算是终于离开西楚了。
一个月的路程,阿鸢都没有用珠子,因为她试过了,落点有时候不太准。
她用了好几个都还在原地徘徊。
为了杜绝浪费,这一个月以来他们都是骑马赶路日夜兼程的。
期间也不是没有被西楚的追兵劫杀过,但是却没有一波能够成功阻拦他们回归的脚步。
“离邕州还有半个月的路程,不如我们先在幽连城找个客栈歇一晚上吧。”
为了方便骑行,一个月前阿鸢就替陆丰治好了腿,连着赶了一个月的路,风尘仆仆的,他们两个糙老爷们没什么,但有条件了,对待小姑娘还是得精细一些。
索性他们也离开了西楚,不用担心追兵急于奔命了。
“听说幽连城有家酒楼的醋鱼做得不错,小鸢应该会喜欢吃。”
阿鸢点点头:“好,那我们明天再赶路!”
她这一路上已经琢磨出了一点经验,等明天再试试,说不定能直接瞬移到邕州城。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不好让流落在外多时的他们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地出现在家人面前。
是应该要休整一番。
阿鸢觉得自己也要打扮打扮,她最近想起来的事情有点多,虽然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肯定也在等着她回去。
她得告诉他们,她在外面过得很好,没有受苦。
阿鸢愉快地牵起马绳,正要迈步,余光就看见了一道飞快掠过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