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州城,青云客栈。
吴叔一跟对面接头,就被官兵押着带来了这里,邕州知府肖志云志在怀恩王身边作陪。
看到一大桌子没有油水的菜,还以为到邕州城能吃顿盛宴的怀恩王脸都黑了。
“肖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千里迢迢地赶过来,你就给我们吃这样的菜?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他将手里的筷子一掷,不悦至极。
肖云志有苦说不出:“王爷息怒,这已经是微臣能置办的最好的席面了!并非有意怠慢!”
“前些日子微臣府上被妖盗袭卷一空,都快要沦落到去挖野菜了,仅有的这桌席面,还是微臣吃了一个月的野菜馒头凑出来的。”
说到痛处,一州知府竟泪洒当场:“王爷有所不知,为了能吃上一口饭,微臣将能借的银子都借了,如今他们都不肯再将银子借给微臣,微臣实在没有办法啊!”
跟在怀恩王身边的一名大臣忍不住偷偷抹了抹眼泪,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受害者,他们的遭遇何其坎坷,何其相似!
因为没钱,他们府上的门客都走干净了,连家仆都养不起来了,有的已经沦落到了街头卖艺!
这一趟过来,皇上也只给他们拨了一日两餐的路费,可即便是这样,大家都挤破了脑袋想争这个名头,苦啊!真是太苦了!
众人面如菜色。
怀恩王盯着一桌子清汤寡水,实在无从下手,嘴里苦得只剩下一股野菜味,想吃肉想疯了。
吴叔被人领进门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面,他赶紧低下头。
毕恭毕敬地见礼:“参见王爷。”
吴叔是个严肃的人,一般情况下不会笑出声,虽然他们吃的比他们西山塘喂猪的还差。
怀恩王吃了两筷子,实在难以下咽,将筷子一丢。
“我让你叫的人呢?”
没看见陆家人,怀恩王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说道:“莫非你们陆家想违抗圣旨不成?”
“王爷冤枉啊!”吴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夫人听闻您从千里迢迢带着圣旨赶来,大喜过望,已经在给西山塘为您准备接风洗尘,好酒好菜地招待您了,万万不敢不把圣旨当成一回事啊!”
听到好酒好菜,饥肠辘辘的几人眼睛一下就绿了。
“那她怎么不亲自前来?”怀恩王对此感到十分不满。
吴叔满脸哀愁:“王爷有所不知,老夫人流放路上吃了许多苦头,如今……几位夫人都在照顾着呢,实在走不开。”
怀恩王此行前来除了宣旨,还有一个就是打探清楚西山塘的情况。
三个月前,西山塘异动,这件事情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了,让他借宣旨的名头前来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
消息传得迟,这妖盗究竟是出在鬼门,还是西山塘,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个定论。
纵然吴叔没有说全,但怀恩王已经脑补了陆家如今的现状。
一家子老弱妇孺被羁押流放,能落得什么好?想来这会儿正病着呢,才一时脱不开身。
且谅她们也不敢抗旨不遵!
“如此本王便屈尊走上这一回,若是敢戏弄本王,担心你们的脑袋!”怀恩王有恃无恐,反正他手里有人质。
“王爷,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您请,您请!”
吴叔十分有眼色地在前头领起了路,心里想的却是,老夫人说得果然没错,这怀恩王就是个没有远见的蠢货。
只怕狗皇帝都没告诉他,自己之前派人来暗杀陆家人的事情吧?
这怀恩王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肖云志倒是想阻止,但是怀恩王根本不听他的。
想到怀恩王要是在他这里出了事,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肖云志咬了咬牙,也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吴叔将一行人领了回去。
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就把人带到了陆老夫人面前。
陆老夫人就在营帐喝着茶等,她精神矍铄,目光威严有神,哪里有一点卧病在床的样子。
怀恩王再草包,也知道被骗了。
但是他不觉得陆老夫人敢拿他如何,他怎么着都是北魏皇室,代表皇家来的。
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别想安生,再说了,他手里还握有人质,除非她不想要那些忠仆的命了。
“陆杨氏,你可知罪!”
陆老夫人都没给他们看座上茶,听到怀恩王脸大的质问,她冷笑一声:“老身倒是不知,老身何罪之有!”
“大胆!”怀恩王见她不思悔改,怒道:“皇上发落你们陆家,是让你们领罪到西山塘开荒的,不是让你们来这里享福的!你们如今的所作所为,就是欺君!”
“那又如何?”陆老夫人神色冷淡,睨了他一眼:“你该不会以为我们陆家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你们唯命是从吧?”
这话一出,怀恩王一行人的脸色就是一变。
有随行的人忍不住说道:“陆杨氏,你这是什么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难道还怨恨皇上不成?是你们陆家叛国叛君,皇上没有要你们的性命,已经是对你们的仁慈了!”
“你们不思报恩,竟然还在西山塘拥兵!好大的胆子!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你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吴叔一改刚才在外面恭顺老实的模样,一脚朝那叫骂得最欢的人踹了过去。
“你最好放尊敬点,否则看我收不收拾你!”
陆老夫人并未制止吴叔,只像是听了个笑话:“仁慈,好一个仁慈!”
如果不是她们有鸢鸢,只怕现在已经成为一堆白骨了。
不过跟他们说这些没什么用,不过是李璋身边的走狗而已,就算说了,他们也只会认为是他们陆家是罪有应得。
她冷冷一笑:“李璋叫你们来干什么?如果只是在这里对老身大呼小叫,大可不必。”
怀恩王忍着气:“陆杨氏接旨!”
看见陆老夫人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跪下来接旨的意思,他只能愤然地展开了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