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鸢瞅着老太太领百官跪下,眼角就是一抽,这倔老太太,她不是事先免了她的礼了吗?
是不是看别人跪了,也要随大流跟着非跪不可?咋什么热闹都要凑呢?
她险些没忍住跑下玉阶将她扶起来。
不仅老太太跪了,陆家上下包括陆裴风都跟着跪了。
他今日同样身穿一袭黑衣,玉树临风,身姿英武,看起来跟她的极为相配。
与老太太一样,陆裴风态度虔诚,祖孙俩便是连跪拜顺安帝都依旧笔挺的脊梁,这会儿都微微弯了些,像是朝拜自己最敬爱最忠诚的君主。
他衣着隆重,头戴青玉冠,腰束云纹带,气宇轩昂,仪容端正。
墨色的衣摆只用暗色的线绣了只与凤相衬的雌凰,不细看并不明显,这是他独有的小心思。
看着阿鸢成为众人朝拜的对象,陆裴风微微勾唇,只觉得她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只不过从前,她为陆家屈身走下了神坛。
他们将江山打下来,便要给她至高无上的权利,才堪与之相配,否则这世间凡物,如何能配得上她?
“众卿平身!”
清晰明澈的声音响落在每一个人的耳畔,众人只觉得身体像是被一股如风般轻浅的力道虚虚托扶了一下,顺着力道站了起来。
他们不敢直视圣颜,对于他们来说,陛下不仅仅是君,更是他们曦月人人爱戴的神女。
对于神女,自然不敢有半分不敬和亵渎。
宋明鸢独坐高位,平日的懒散在这一刻全部都不见了踪影,唯有挺直的脊梁和端正的姿势能看出来她对大典的重视。
她是大家心之所向的国主。
哪怕这个国主只当三年。
但是态度端正,是她对他们最基本的尊重。
“今日,我有幸成为曦月的国主,上任期间,必不会辜负大家的重托,必克己奉公,与众卿共同开创独属于曦月的盛世。”
“希望大家以为百姓谋福为己任,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我曦月义不容辞!”
她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
大殿里便不知从何处闯进来几只盘旋不去的蝴蝶。
殿下众卿还没有察觉到异样,都为她的一番肺腑之言心生颤动,伏首齐声高呼着陛下圣明。
“有陛下这句话,臣等就是为曦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在所不辞!”
“臣等愿为曦月尽忠竭力,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宋明鸢没有多说,事情是做出来的,而不是空口白话听个响亮,她既答应为君主,便会对她的子民负责。
她举杯敬下,臣子们纷纷回礼。
殿中谁都没有发现那几只误入的蝴蝶,但是坐在高位上的宋明鸢却是第一时间就看见了。
她愣了一下,忽地想到了什么,面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意,站起身来。
“陛下?”
在大家愣神与不解的视线里,宋明鸢一步步走下高位,拖着迤逦的衣摆踏过红毯,小跑着朝殿门口走去。
她举目而望。
只见朝阳殿前的玉阶下,无数只花色各异的蝴蝶盘旋在空中,有的停落在红毯上,有的飞上了高高殿顶。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多蝴蝶?”
跟随在侧的朝臣都被这奇异的一幕惊异到不行。
这当真是奇景!
有心思玲珑的正要说这是祥瑞。
却听得身穿黑色金凤冕服的国主含笑说道:“这是牺牲的三万七千将士们回来看望我们了,这是我跟他们之间的约定,他们来赴约了,切勿驱赶。”
都说人死后灵魂会化成蝴蝶,若生前有遗憾和不舍,便会重回一次世间了却俗愿。
众人听得此言,无一不为之动容。
还有想要将之归为祥瑞一说,借此拍一顿国主马屁的臣子心中顿感愧疚。
大家静静站在玉阶上,看着彩蝴久久盘旋不去,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生怕惊扰了什么。
他们舍不得这片土地,每一个振翅,似乎都想要多看一眼,可心愿已了,时间终归会有尽头。
即便再留恋,他们依旧要远去。
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悲意,待得最后一只蝴蝶离开的时候,许多臣子都红了眼睛。
连陆老夫人都背着身子过去,偷偷抹起了眼泪。
三万七千的将士,就是他们心里永远抹除不去的痛。
但是,这样的事情,在曦月绝对不会发生,这是他们对枉死将士们的承诺,也是对君主绝对的自信!
朝见百官之后,宋明鸢趁机册封了许多对曦月有功的人。
这些都是一大家子提前商量敲定好的,她只要确保没有遗漏,并以国主的身份授予他们最高的嘉奖。
宋明鸢不是个对为国尽忠之人的性子,光赏赐就源源不断几乎赏下去了小半个库房。
她将沈鉴提拔为了丞相,重用了齐旬,将钦点为镇国侯,有出色表现的吴达和邓良等人,也一一授予了官位。
除了这些,她还增设了许多女官职位,将陆三夫人和殷时月等女领将按军功授爵,并钦点了陶灵为皇商。
就连杏儿也混到了个小官职。
最后,她册封了陆裴风为唯一的皇夫。
登基大典结束后,她又在太初殿设宴,接见了各国来贺的使臣。
待回到寝宫,宋明鸢冕服一脱,鞋子一扔,旒冠一甩,直接放飞自我将身体往柔软舒坦的床上一埋,累得不想动了。
陆裴风从寝室门口就开始接她爆出来的装备,黑色金纹腰带,绣凤靴,袜子,外披,一路捡到了床边。
得亏没有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要不然帝王包袱只怕会碎成一地。
陆裴风好笑不已,将手上的东西一一放置好,专心给她捏起了胳膊和腿。
“这个力道可还行?”
“再大点。”
“这样呢?”
“不用怕弄疼我,舒服~”
忙不溜秋过来看她的老太太默默收回了想要敲门的手,人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她什么也没听到。
下回还是少喝一点灵露水吧,太灵了。
不过这臭小子,鸢鸢都这么累了,都不知道收敛,他是想让鸢鸢从此君王不早朝吗?
不成,看她怎么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