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黑将保彦来说，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摆在他面前。
要么果断发起进攻，打完一波流就立马撤退，说不定还有机会赶在敌人的空军抵达战场前撤到安全的空域。
这个选项也有弊端，他的直觉一直在提醒自己，下方的敌人有极大概率藏着后手。
第二种就是继续试探，直到八路军沉不住气从而拿出所有底牌。
该选项的风险也不小，毕竟他们不是主场作战而且时间也不等人。
八路军的空一师随时有可能抵达战场，一旦被那些蝗虫般的家伙咬住，速度较慢的轻爆飞行战队估计全得留下来。
权衡利弊后，黑将保彦艰难地做出了最终的决策。
老鬼子一咬牙一跺脚，杀气腾腾地在通讯频道内下令道：
“总攻开始！独立飞行第47、48中队负责牵制住敌人的防空阵地。航弹可以用光，但子弹至少要留下一半，以防有意外发生！”
“轻爆自由选择目标，但必须以大型防御工事为主，你们也要留下三分之一的子弹用于自卫。”
“我们还有五分钟，时间一到所有人必须按照预定的航线撤退！”
“嗨！”
天空中的敌机刚有异动，高炮团的刘团长便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从开战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五分钟，敌人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发起一次成规模的进攻，他甚至有种今天只能做配角的感觉。
终于，耐心等待换来了回报，现在是他们团一展拳脚的最佳时机！
“开火！全体开火！”
“把鬼子们的飞机都给我打下来！”
收到自家团长的命令后，原本隐藏在正面阵地上的炮组立即撤除伪装。
十六门哈奇开斯25毫米和九门施耐德37毫米防空炮齐齐开火，比之前更密集的火力网瞬间笼罩向俯冲而来的陆航战机。
战士们的首要目标，自然是那些距离稍远的九七轻爆。
这玩意的载弹量可不小，要是放任它们肆意轰炸城市外围的工事，必然会给后续的防御战带来麻烦。
更何况九七轻爆的灵活性稍差，比那些滑溜的战斗机要好打很多。
“轰！轰！”
一阵巨响后，两架俯冲轰炸机在一千米的空中变成了火球，紧接着便直挺挺的向地下栽去。
这倒不是鬼子的飞行员反应慢，主要是战士们发起进攻的时机够刁钻。
不到两千米的高度，根本没有给飞行员做机动的机会，几乎是把炮管子怼到了人家的嘴里。
突然其来的爆炸，让原本还在跟高炮阵地缠斗的黑将保彦愣了半秒，他甚至险些撞上一发迎面而来的炮弹。
此时老鬼子的表情十分精彩，在茫然、愤怒和震惊之间飞速转换。
“纳尼？”
“敌人真的还藏了一手，他们居然还有一批防空炮？”
茫然，是因为八路军的变化太大。
自己回本土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只是在明野飞行学校和海军横须贺航空队，研究了一段时间的新战术。
怎么回来以后，土八路就摇身一变成了大财主，野战防空的能力比帝国的甲种师团还要猛。
愤怒和震惊，是因为敌人真的有些看不起自己。
面对五个飞行中队的进攻，和他精心设计的多重佯攻战术，下方的八路军指挥官居然还敢留一支预备队。
虽然在这场比拼耐心的交锋中，黑将保彦彻彻底底败给了刘团长。但作为陆航为数不多的王牌飞行员，鬼子输得很不服气。
不过此时此刻可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发泄情绪，战场上瞬息万变每一秒都很重要，队员们还在等待接下来的作战命令。
经过短暂的思考，黑将保彦在通讯频道里吩咐道：
“大体计划不变，轻爆飞行战队继续自由攻击。”
“独立飞行第47、48中队，咱们一定要摧毁敌人的防空阵地！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现在所有战机的高度都很低，强行改出俯冲就意味着需要低空平飞。面对数量不讲道理的高炮群，把机腹露出来跟切腹自尽没什么区别。
与其白白送死，还不如尽可能地摧毁八路军的防空阵地，强行完成当前的任务。
话落，这位鬼子少佐暗自发狠。他在维持俯冲的同时不断躲避扑面而来的炮弹，甚至还能找到机会向地面扫射。
有着长官的身先士卒，其余鬼子也纷纷做出相同的选择，顶着漫天的金属风暴继续执行吸引火力的任务。
1941年的鬼子，无论是战斗意志还是个人素养都还处在巅峰期。
要不然啊，指不定战场上会出现一个类似佐佐木友次的人才，表演一手为天蝗尽忠九次的绝活。
而且晋察冀军区在大同外围布置的阵地足够大，可以容纳六十三架飞机同时作战。
要是像某舰世界里，一组飞机必须得分出几波进攻，指不定得被地面上的防空火炮打下来多少架。
在鬼子们歇斯底里地发起进攻时，八路军的各个炮组则是越打越顺，整体的表现十分淡定。
起初的慌乱，是因为战士们的确没有什么经验。他们最多也就是刻板地瞄准，能把提前量算明白就很不容易了。
毕竟大家以前都是步兵，仅仅有一些用轻重机枪打飞机的心得。
不过战场经验这种事，都是实战打出来的。炮组成员之间的默契，更是需要众人经过血与火的考验。
在几分钟打出上百发炮弹后，众多老兵们已经步入正轨，甚至还当场改正了一些训练时的错误习惯。
伴随着高炮的开火声，各型号飞机活塞引擎的咆哮声，高炮团和两个飞行中队的战斗正式进入白热化。
高炮团的阵地上腾起三十四股爆炸的尘埃，多个炮组被硝烟笼罩。
然后，然后就没了
黑将保彦率领的两个中队都是实验性质的部队，他们的一式战隼和二式钟馗分别是Ki-43一型甲和Ki-44原型试作机。
前者可以挂两颗九二式十五公斤航弹，后者连个挂架都没有。
指望这点武器，怎么炸八路军精心准备的防空阵地？难道要靠玄乎的凝聚力吗？
你方唱罢我登场。
在鬼子的三板斧轮完后，高炮团的反击力量达到了极点。空中时不时就会有一架战机被凌空打爆，毕竟防弹钢板可挡不住25毫米以上的炮弹。
仅仅是一轮持续输出，鬼子便损失了五架九七单轻和两架一式战隼。
剩余的飞机也多多少少挂点彩，会不会影响驾驶和作战行动就要看飞行员的造化。
看着下方被自己扫射一遍的高炮阵地，再看了看受损不算太严重的左翼，黑将保彦十分不甘地攥了攥拳头。
无他，实在是舔不动啊。
单凭两挺12.7和两挺7.7毫米的航空机枪，根本不能对八路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片刻后，老鬼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段命令。
“全体都有，撤退！”
“我们已经没必要再继续战斗了，今天的目标勉强已经完成。”
此话一出，各个飞行中队的成员纷纷迫不及待地脱离战场。没有人想打这种憋屈的仗，简直就像每一拳都砸进棉花里。
好在刚刚的交锋并非全无收获，他们至少打乱了八路军高炮的节奏，给现在的撤离争取到了机会。
消耗了部分机枪子弹和全部航弹后，鬼子三款战机的机动性都有些许增加。
在预先设定好的计划中，幸存的人会在大同上空绕一个大回旋，随后向丰镇集宁一带撤退而去。
眼瞅着敌人们准备逃跑，刘团长双眼通红拿起通讯器呼叫友军。如果黑将保彦一行人想顺利撤退，必要会经过另外两个团的地盘。
“老王、老张！”
“鬼子们要跑！他们会经过你们的防区！绝对不能让敌人舒舒服服地走！”
敌机急于脱身，必然不会恋战或迎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正是收取过路费的好时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对手，有谁会不喜欢呢？
“收到！”
“放心吧！我早就等着呢！”
正面主阵地上的动静可不小，那里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同志们的心。
看到敌人有撤退的举动时，两位团长当即下令让各炮组准备战斗。山西可是八路军的地盘，怎么可能让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
当城区和左翼阵地阻击敌机时，团副已经拿着损失报告来到了指挥所。
“团长，咱们这次的损失还算可以接受。一场恶战打下来，一共有七个阵地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在目前统计的数据中，轻重伤员有六十八人，已经由担架队送往县城里的医院。牺牲的战士有七名，遗体已经收敛完毕。”
听到汇报后，刘团长的脸上尽是苦涩。
鬼子不是人，死了就死了。他们没爹没妈，自然不会有人心疼。
自家的战士可不一样，每一位都是有血有肉的好同志。一场十分钟的战斗就伤亡七十五名，他这个做团长的真心不好受。
似乎是看出了团长的自责，团副拍了拍对方厚实的肩膀，紧接着便安慰道：
“团长，这次战役咱们团的收获也不小。除去最开始突袭打下来的两架外，后续的战斗咱们又打下来七架。”
“九架飞机啊，放在以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同志们的牺牲没有白费！”
“通过刚刚的战斗，咱们也总结了不少经验。如果下次还有对战敌机的机会，战士们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好！我们一定要为同志们报仇！”
当前的战绩，除了战士们苦练的成果外，37毫米防空炮上的光学瞄具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跟哈奇开斯25毫米高炮上简易的机械瞄具相比，光学瞄具大大提到了各个炮组的效率。那九架击落里，足足有六架是37炮打下来的。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八路军的高炮部队会有一门炮盾上刻着十颗红星的37毫米高炮。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团副临走前突然问道：
“团长，我听说黄局长给咱们准备了一款新武器，应该是更大口径的防空炮吧。”
跟普通的战士不同，三大主力高炮团的团长都要去总部培训。再次期间，他们多多少少都会听到一些关于新武器的风声。
毕竟太原兵工厂也在总部附近，那里可是所有高炮的产地。
“嗯，确有此事。”
“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好像是一门75毫米的防空炮。”
······
正式撤离大同空域后，黑将保彦长舒了一口气。
本次行动的过程实在是太过坎坷，仅仅是敌人的高炮部队就把他们折腾的筋疲力尽，他甚至有一种跟海军马鹿模拟作战的感觉。
直到现在老鬼子才明白几件事，那就是为什么第一军会被全灭在山西，为什么驻蒙军和华北方面军的直属部队会如临大敌。
无他，八路军太强啦。
片刻后，黑将保彦看了看自己的座驾。
关于二式钟馗今天的表现，客观上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
跟九七式战斗机相比，它简直是一台强大的动力猛兽，俯冲爬升滚转速度无所不能。
缺点也很明显，首当其冲就是火力不足。
但凡这架战机装备了一门20毫米机炮，也不会出现舔不动地的尴尬场面。哪怕整体的备弹要少一些，他都敢于跟敌人的高炮阵地单挑。
其次就是，开着有点不得劲，前向的视野可以用差来行动。
总结完毕后，黑将保彦拿起手边的通讯器，对着第47、48中队的幸存者说道：
“诸君请放心，我们的速度很快，敌人的飓风战斗机根本追不上。换句话说，我们现在的处境十分安全。”
不等队员回话，老鬼子继续说道：
“在返航的过程中，我需要你们回忆一下刚刚的驾驶经历，想一想新战机的优缺点，这才是咱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不管是跟英、美两国，还是跟民国的八路军作战，我们都需要不断提升飞机的性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