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军队是怎么回事!”
遥望那支从东方狂奔而来的兵马,秦赵两国将领朝臣都目露错愕。
我们在这儿打的都快把狗脑子打出来了。
结果你们在那儿水乳交融、亲密无间上了?
这合适吗!
在秦赵两军错愕不解的注视下,这支兵马首先闯入赵军大营。
无多久,又几杆赵军军旗汇入此军,连带着秦军军旗一起西进。
两军军旗皆在,秦赵双方都不知道是否该发起攻击,倒是让此军安全的跨越了整片战场,抵近咸阳城下。
卦夫策马冲在最前方,对着城门之上拱手高呼:“长安君公子成蟜麾下家兵五百主,卦夫。”
“携长安君军情急报请求入城!”
嬴政、韩夫人、华阳太后三人循声快步上前。
俯视着城下卦夫,嬴政和韩夫人不约而同的开口:“是卦夫!”
对于这名追随嬴成蟜多年、深得嬴成蟜信任的家兵五百主,嬴政和韩夫人实在是太熟悉了。
只是看了一眼,二人就确认了卦夫的身份。
韩夫人笃定的说:“卦夫不会背叛蟜儿!”
韩夫人不敢说卦夫会不会背叛大秦。
但韩夫人可以笃定,这位由她完成审查的长安乡民绝对不会背叛嬴成蟜!
嬴政毫不犹豫道:“放吊篮,接引卦夫入城!”
嬴政也不觉得卦夫对大秦和他嬴政有什么忠诚。
但嬴政可以笃定,嬴成蟜不会在如此局势下特意派遣手下最忠诚的家兵五百主来背刺嬴政!
现在嬴政更担心的,反倒是嬴成蟜的安危。
一枚吊篮被坠下城墙。
还不等吊篮触地,卦夫就一跃而起,跳进了吊篮之内。
顺着吊篮上升,卦夫跃入城墙,紧接着就看到了三双满怀希冀的目光。
卦夫一惊,慌忙拱手:“末将卦夫,拜见大王、华……”
不等卦夫说完,华阳太后已粗暴的打断了卦夫:“孤的蟜儿可无恙否?”
卦夫和八夫乃是嬴成蟜身周最后一道防线。
而今卦夫出现在咸阳城,难免让华阳太后升腾起一丝不安的猜想。
此战嬴政已经决心赴死,倘若嬴成蟜也死了……
那华阳太后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盼头了!
卦夫对着韩夫人拱手以示,口中同时回答:“长安君无恙。”
华阳太后、韩夫人和嬴政齐齐松了口气。
嬴政赶忙追问:“王弟为何令你亲自回返咸阳城?!”
“可是前线战事不顺?”
卦夫连声回答:“大王放心,前线战事一切顺遂!”
“长安君以困城之策沿途突进,趁夜突袭邯郸城,险些夺城俘王。”
“虽然最终未能竟功,却重创邯郸城守军。”
“而今长安君已破内黄城、棘蒲城、葛孽城三城,又以三万余兵马围困了肥城等四城,现下正领兵十万五千余围困邯郸城。”
“邯郸城危在旦夕,赵王不得不令赵左师龙突围,令赵武安君率军回援。”
“长安君与赵左师龙各自立誓。”
“赵左师龙会令赵武安君引所有赵军回援邯郸城。”
“长安君会在赵武安君引兵回援后即刻撤军回师!”
魏缭不敢置信的看着卦夫:“你说什么?”
“长安君已兵逼赵王不得不令赵武安君回援?”
卦夫用力点头:“不错!”
“此番长安君令卑职回返,也是为了护送赵左师触龙。”
“而赵左师触龙便是为赵王传达撤军命令之人。”
卦夫话落的同时,鸣金之音响彻战场。
“铛~铛~铛~”
看着方才还在抵死攻城的赵军此刻却如潮水一般退却,城门楼上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撤军了!赵军果真撤军了!”
“若本将没记错的话,长安君仅率一万亲兵北上,竟能发挥出如此大用!”
“长安君自齐借兵十万,看似兵力更盛,可齐军之孱弱,天下皆知,便是长安君借来了十万齐军,又与将军蒙武所部三万余秦军合兵,如何能有一路攻城拔寨而兵逼邯郸城之能啊!”
“本将前番竟然还在怀疑长安君的心思,本将可真该死啊!”
“大秦,万胜!!!”
随着嬴成蟜率亲兵北上的消息传回咸阳城,不少人都在怀疑嬴成蟜是不是在故意避战,以此坐视咸阳沦陷、嬴政身死,好顺利的继承秦王大位。
因为在魏缭等人看来,仅凭四万余秦军和十万齐军想要冲破七座坚城实在不易,嬴成蟜能在咸阳城沦陷之前打到邯郸城都是天方夜谭。
没人想到嬴成蟜有能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抵达邯郸城。
更没人想到嬴成蟜竟然可以逼迫赵王偃向嬴政低头!
但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赵军撤退了,咸阳城守住了!
自城门楼开始,劫后余生的欢呼向着整个咸阳城迅速传播而去。
“大秦万胜!!!”
“大王万胜!!!”
背靠整座城池的欢呼,嬴政的精神有些恍惚。
他已然做好了战死于咸阳城的心理准备,嬴成蟜却在紧要关头将他拉出了黄泉!
“王弟,不负寡人也!”
欣然而笑间,嬴政看向卦夫:“长安君可传回军报?”
卦夫双手奉上一堆竹筒:“所有不曾送达的军报皆在此地。”
“另有长安君手书一封,请大王亲阅。”
嬴政看都没看那些军报一眼,伸手抓向手书。
略略核验过封泥印信,嬴政拆开竹筒,倒出了其中竹简。
【大兄你是不是玩不起!】
【你我早已说定,秦王你来当,弟来替你逍遥快活享受人生,谁让你是大兄呢?】
【结果伱却意欲撂挑子?还想把这担子事儿甩到弟肩上?】
【这秦王是你不想当就能不当的?】
【弟告诉你嗷~没门!】
【自己老老实实批奏章去,别想耽误弟钓鱼!】
【(`)】
嬴政嘴角不由得上翘。
将王位视作拖累,也唯有寡人的傻弟弟才能说出口了!
【弟已迫赵王不得不召回赵武安君,当能能解咸阳城之危!】
【赵武安君实乃当世罕有之大将,大兄切莫趁赵武安君撤军之际出城袭杀,目送赵武安君回程便是。】
【好生休养兵力等待援军,好生保全己身!】
【等弟回家!】
嬴政的笑容缓缓收敛,眼中现出一丝质疑。
他很了解嬴成蟜。
如果嬴成蟜逼迫赵王投降了,甚至是俘虏了赵王,他绝对已经开始疯狂解释了。
可是,他没有!
嬴政这才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当即看向卦夫:“赵王已请降乎?”
卦夫摇了摇头:“截至卑职出发之前,赵王尚未请降。”
嬴政心中最坏的猜想成真,不由得怒声喝问:“谁允许他如此施为的?”
“啊?”
赵王没有请降,就意味着此战还没结束!
握着嬴成蟜的手书,嬴政的双手在颤抖:“以即刻班师为条件,换赵武安君所部全军撤退?”
“这竖子有没有考虑过他将面临什么!”
“这竖子确实解了咸阳城之困,但却令自己身处险境啊!”
且不说和嬴成蟜定下誓言的只是左师触龙,无法左右整个赵国的决策。
单就说嬴成蟜和触龙约定的条件,仅仅只是李牧撤军、嬴成蟜撤军而已。
然后呢?
为了保证咸阳城脱离危险,嬴成蟜至少也要等到李牧进入太行山或王翦抵达咸阳城才能离去。
但肥城、列人城等城仍在赵军手中,嬴成蟜的撤军道路并不畅通。
万一李牧分兵,以主力兵团迷惑嬴成蟜,再令精兵绕行山林潜伏急行而至邯郸城。
嬴成蟜该如何脱困?
万一赵王偃一改军略,将嬴成蟜视作首要大敌,令列人城等城守军齐出、切断嬴成蟜所部粮草,再倾尽邯郸城守军纠缠嬴成蟜,又令赵武安君急行参战。
嬴成蟜又该如何脱困?!
就凭他手下的那十余万秦齐联军吗!
越想,嬴政心中越怕:“是否是寡人太过疏于管教,竟令得此子毫无自保之心!如此肆意妄为!”
“寡人三番五次的叮嘱其保证己身安全,他怎能依旧如此行险!”
韩夫人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她还是强绷着冷静,沉声道:“于我儿而言,解咸阳城之困乃是他最首要的目标。”
“孤了解我儿。”
“在我儿想来,只要大王脱困,大王必不会坐视我儿陷入险境。”
“我儿只需要听从大王安排便是。”
韩夫人一句话,让嬴政心中怒火凝滞,再无力飘摇。
也对。
王弟年幼,行事不周,自当由寡人查缺补漏。
寡人只是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可还没死呢!
嬴政当即回首后望群臣,沉声发问:“诸位爱卿可有救援长安君之策?”
魏缭笑而拱手:“臣以为,大王忧虑过甚了。”
“长安君勇武善战,非寻常将领可敌。”
“若赵武安君仅以小股兵力袭杀,不过是给长安君再送些军功而已。”
“待赵武安君主力抵至,长安君定已安全离开赵境。”
王贲等一众将领也笑而拱手:“末将附议!”
在他们看来,嬴政就是关心则乱。
李牧固然能征善战,但嬴成蟜更是接连灭国破都,即便率弱势兵力也定有与李牧决一死战的能力!
哪怕李牧果真得胜,嬴成蟜单凭一杆大戟、五百亲兵,也能一路杀回咸阳城!
嬴政微微皱眉,声音加重:“寡人心中难安!”
见嬴政面色沉凝,魏缭也不得不给出了一个法子:“若大王为求万全,可令上将军翦留五万兵马增援咸阳城以保咸阳城无虞,再率余下将士沿途护送赵军离境。”
“如此,长安君必无忧也!”
“但这也会进一步消耗我大秦本就不充裕的粮草。”
嬴政这才颔首:“国尉此策甚善!”
“传令上将军翦。”
“留三万兵马于咸阳城增援,率主力部队盯着赵武安君离境。”
“无需主动邀战,但务必接引我大秦长安君安全回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