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保密’,本身就是最大的泄密!
只要是由嬴成蟜发起的保密项目,都必然会有无数才俊争破头皮也要挤进来,各方势力更是要通过利益交换来获取名额。
而每一个保密项目在成功之后也都为执行者们带去了让旁人眼红的财富、声望和功劳。
许旻等多名保密项目的主事人更是被诸多史家载入了史册之中!
但这些都不是最大的好处。
只要能成为一个保密项目的负责人,就能经常见到嬴成蟜,获得更多在嬴成蟜心中留下印象的机会!
虽然第三条路没有第二条路那么稳当,不止需要考验刘季的能力还可能存在风险。
但他刘季什么时候怕过风险?
刘季没有丝毫犹豫,轰然拱手道:“卑下愿为主上效犬马之劳!”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恩主,刘某认定了!
嬴成蟜笑问:“哪怕是被文信侯厌弃?”
刘季也笑了,笑的很释然,也很真诚:“主上太看得起卑下了。”
“卑下虽拜入了文信侯门下,却并不得文信侯看重。”
“文信侯一饭之恩,他日刘某自会报偿!”
“刘某不知刘某凭什么能得主上看重。”
“但既然主上不弃,刘某定为主上效死!”
刘季虽然拜入了吕不韦门下,但刘季只是被姜赞带进了吕不韦府邸的大门,吃了吕不韦府上的饭菜而已。
大半年来,刘季连吕不韦的面都没见过!
毕竟,前段时间的吕不韦正在全力筹备还朝事宜、召回各方门客、商讨天下大事,哪有时间去见一个连分科举士考试都没能通过的人?
刘季想了不知多少种引起吕不韦注意的想法,却根本没有实施的机会。
刘季不觉得自己改换门庭会引来吕不韦的厌弃,甚至不觉得自己改换门庭这件事会被吕不韦知道。
即便真的因此而引来了吕不韦的厌弃,刘季也毫无悔意!
嬴成蟜面露笑意:“既如此,本君便先拜请刘先生为本君做一件事。”
刘季拱手再礼:“刘季,听凭主上吩咐!”
这可是刘季拜入嬴成蟜门下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
刘季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嬴成蟜安排了怎样的任务,刘季都会拼尽全力甚至是拼上性命的去完成!
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
嬴成蟜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请刘先生代本君送公子扶苏回宫。”
刘季:“啊???”
刘季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嬴成蟜:“主、主上?”
嬴成蟜轻轻颔首,温声道:“天色已晚,早去早回。”
刘季突然觉得眼角有些晶莹,便赶忙低垂头颅,用力拱手:“唯!”
天空没有下雨,地面却多了几点湿润。
全程低着头,刘季怀揣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引领嬴扶苏乘上了驷马大车。
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眼治豕院,嬴扶苏轻声一叹:“下次再来,便是旬日之后了。”
“也不知彼时文茵和如云会不会又忘了本公子。”
刘季犹豫片刻后笑道:“不会了。”
“经由此番借势,文茵和如云必定牢记公子之威。”
“不过公子可是要勤加锻炼。”
“以文茵和如云的长势,旬日过后定然会更胖几斤。”
“待到公子归来之际,文茵很可能会亲昵的冲向公子,若是公子被文茵撞了個踉跄,那可就前功尽弃喽!”
刘季终究还是放弃了利用嬴扶苏对文茵和如云的感情去影响嬴扶苏的想法。
他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入了嬴成蟜的眼,他的所作所为也都会被传入嬴成蟜耳中。
如果他继续执行他原定的计划,嬴成蟜绝对不会放过他!
嬴扶苏坚定的说:“本公子定会好生锻炼身体,必不会出现那般情形!”
“总有一日,本公子会凭己力折服文茵和如云的!”
刘季失笑道:“那公子可有的练咯!”
嬴扶苏眼中满是坚定,却没有说什么表决心的话语,反倒是转换话题道:“本公子今日贪玩,全然忘却向刘先生询问天帝骑豕巡天的详情。”
“本公子本想着先往博士馆查阅一番,旬日之后再向刘先生请教。”
“未曾想到,叔父竟会令刘先生送本公子回宫!”
“拜请刘先生不吝赐教!”
刘季声音复杂的说:“刘某也万万没想到,主上竟会令刘某护送公子回宫!”
在嬴扶苏看来,嬴成蟜令刘季护送嬴扶苏回宫,是让嬴扶苏多了些能和刘季交流,聆听刘季说民间趣事、各地风俗的机会。
但刘季却看的更清楚。
嬴成蟜交代的第一个任务根本就不是对刘季的考教,而是让刘季代嬴成蟜向嬴扶苏的母族、夫子们发出一个宣告。
刘季是他嬴成蟜的人!
如果嬴扶苏的夫子和母族胆敢继续像今日这般蔑视刘季,嬴成蟜一系人马必定要撸起袖子回护刘季,甚至是与嬴扶苏的夫子们悍然开战!
刘季一生二十余载,何曾体会过这般庇护与安心?
若不是怕惹怒了嬴成蟜,刘季真想高呼一声:义父在上!
强压下心头涟漪,刘季笑道:“要说这天帝骑豕巡天,就必当先知天帝所骑之豕是谁,这就要说到北斗……”
刘季和嬴扶苏都觉得归程的马车车速着实太快。
但淳于越、鲁冲、辕守等人却只觉得那马车的速度慢如老龟!
根本等不及在殿中等待嬴扶苏,在听闻嬴扶苏车驾入城的第一时间,淳于越等一众夫子门客便齐齐出宫,向着城门方向迎去。
终于看到了嬴扶苏的驷马大车,淳于越等一众夫子饶是心中急切依旧先整理了衣冠须发,待到仪态端正方才拱手而呼:“臣等,拜见公子!”
淳于越的呼声如同巴普诺夫的铃声一样传入嬴扶苏耳中。
嬴扶苏的大脑还没做出反馈,嬴扶苏的腰背便已挺拔如松,酸涩的肌肉更是竭力驱动嬴扶苏的四肢前往最符合礼制要求的位置。
见小小年纪、疲惫不堪的嬴扶苏下意识的做出了最为标准的姿态,刘季心中没有对嬴扶苏礼仪备至的赞叹,而只是生出些许怜惜。
待到身体自行调整到位,嬴扶苏才意识到淳于越已等在车外。
当即令车夫停车,嬴扶苏撩开车帘迈步下车,双脚站稳之后一板一眼礼仪备至的拱手道:“公子扶苏,见过诸位夫子、诸位先生。”
淳于越拱手还礼过后,沉声道:“臣听闻公子于治豕院内受辱。”
“先是先生鲁冲被赶出治豕院,先生高炯、先生翟棣又因渎职之罪被移交有司。”
“更有人言说那刘季竟蛊惑公子骑……刘季!”
看着那颗从马车里钻出来的脑袋,淳于越目露讶异,脸上本能的露出几分厌弃和鄙夷。
刘季垮着身子钻出马车,右腿用力蹦到地上。
还没站稳,刘季的右手就从怀里掏出一把烤豆子,左手捻起其中一粒塞入口中,嚼的嘎嘣作响,声音囫囵的笑着说:“老丈,话可不能乱说。”
“刘某怎的就蛊惑公子骑刘某了?”
“公子骑的分明是大黑!”
“噫!这豆子的滋味着实不错。”
“老丈,来上一颗?”
淳于越的声音中满是怒意:“休要以为本官不知大黑是何物。”
“汝这卑劣无礼的无赖子非但蛊惑公子骑豕,竟还有颜面诉之于口,更是与公子同乘而回!”
“汝当本官好欺乎!”
硬了!
看到姿态全无、衣裳松垮、站没站相、吃没吃相、出身卑贱、无耻无礼的刘季从嬴扶苏的车里钻出来,淳于越的拳头顿时就硬了!
刘季又扔了颗豆子入口,边吃边啧声道:“不吃就不吃,老丈你喊个甚!”
“咋?显得你声音大啦?”
“再者说了,骑豕怎的了?哪条律法规定不能骑豕了?”
“长安君都准了公子骑豕,你这老丈凭甚不准!”
淳于越毫不犹豫的呵道:“长安君,君子也!”
“定是因你这无赖子妖言蛊惑,方才迷惑了长安君,令长安君允了这般荒唐无礼之事。”
“而今汝这无赖子竟又要蛊惑扶苏公子!”
“此罪,当诛!”
“此事本官必定会上禀大王,更会亲自去矫长安君之枉!”
淳于越一脸正色,颇有些浩然正气之态。
但淳于越高高在上、不容辩驳的姿态却让刘季很是不快。
你丫老几啊!
不就是多读了几本孔仲的书吗,凭什么你怎么说怎么对,刘某怎么说怎么无赖?
刘季讥声发问:“莫不是这天下间就只有那劳什子圣人所言才有道理,余下的道理都是妖言?”
“圣人也是人,圣人也会犯错。”
“齐鲁之地高举《论语》,刘某却也未曾见齐鲁兴盛,而只见大秦独强也!”
“扶苏公子自幼学习圣人言,不见其乐也。”
“反倒是随刘某学了几日你这老丈口中的妖言,却能展露笑颜,更是大有成长。”
“可见圣人言不尽对,妖言亦不尽错也!”
推崇周朝礼制、儒家思想的几个国家现在要么疲弱要么被灭国。
反倒是儒家眼中野蛮残暴的大秦越发兴盛。
事实,胜于雄辩!
但淳于越却是看向嬴扶苏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此小人不逊之面目,公子当牢记于心!”
刘季彻底恼了。
乃翁忍着不爽和你聊教孩子的道理,伱却只顾着对乃翁进行人身攻击?
彼其娘之!
右脚前伸外撇的站在地上,刘季郎当着身子讥声道:“忘了说,长安君已允刘某护送公子。”
“旬日之后,还是刘某来接公子,也还是刘某来送公子,待到公子去了治豕院更是是由刘某护持公子。”
“这整整一天的时间……”
刘季眨了眨眼,贱嗖嗖的笑道:“诶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