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宁的这番话语,在大殿之上传响,满朝文武都快要被气笑了。
许居正、霍纲二人额头紧缩,眼神里那是满满的无奈。
文印站在后方,心中彻底下定了决心。
就眼前这厮,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琉箐辅佐于他。
辅佐这等人夺嫡?
那跟送死根本就没有区别啊!
开什么玩笑?
都这等场合了,还能说出这等没脑子的话。
这种人在画本里,能活过两页纸么?
琉箐的瞳孔内,那最后的一丝希冀,彻底不见了。
当萧宁的这句话说出时,她就知道,辅佐萧宁的这件事,是断然不可能了。
她现在就只想问一句:
这昌南王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想不通?
直到现在了,他还说什么,太皇太后是在帮他打抱不平?
这连敌军友军都分不清楚?
那太皇太后嘴上虽然说的全是好话,但她明显就是来针对萧宁的啊。
这都看不出来?
这样的人,莫说是自己,就算那谋士榜第一的白发神童来,辅佐他夺嫡怕是也完全不现实啊!
当然了。
要说群臣们对于萧宁意见最大的,还是他的那句自己没有错。
这是一副什么样的品行啊?
因为一句不合自己心意的话,处死三朝老臣。
恩将仇报,登基第一天就去公然羞辱郭大相。
这样的事情,不是错么?
可是,到了萧宁这里,这些事情被翻上了桌案,他竟然只是一句自己没有错?
甚至,脸上看不见丝毫的后悔之意?
许居正看向萧宁的眼神逐渐坚定,里面还多出了些许冷漠和决绝。
“霍大人,要不,就这样吧。尽管说,眼睁睁的看着孟党腐蚀江山是件大错事。”
“可如今,我觉得我等依旧如此坚定的支持昌南王在皇位上,支持这么一个不知礼义廉耻,不能明辨是非的人继续为祸朝堂,才是一件更大的错事。”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坐在大位置上?有这样的人坐在皇位之上,简直就是全天下的笑柄!”
“孟党我们依旧要阻止,但昌南王这条路,就走到这里吧!”
霍纲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二人就此更改了清流的战略。
孟党依旧需要阻止!
但萧宁这个大尧的毒瘤,同样需要惩戒!
孟风华一直都知道,这个萧宁是个纨绔二世祖。
但她没有想到,对方会蠢到这个地步。
都这般局势了,他竟然还天真的觉得,自己是在为他打抱不平?
甚至,最终还送上了这么一份助攻。
孟风华很是清楚,接下来自己无需再做其他事了。
就只需要静观其变。
单是这满朝的大臣们,就足以将这个纨绔,从大位之上赶下去。
甚至。
这个人还很有可能,是那自己的对手,许居正。
果然。
许居正在下定决心后。
看着萧宁毅然开口:
“陛下!太皇太后所说之言,究竟是不是谣言,你我都一清二楚。尤其是您冤杀老臣裴十继这件事!”
“那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见证。有关于郭大相的事情,当日市井之内的所有人皆是见证!”
“这三件事,每一件都有着诸多的见证者,您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的。这等情况下,你又怎么说出这些不是你所做之事这等话语?”
“我们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公道,一句道歉罢了。可是呢?陛下你不认账还自罢了,如今竟然还依旧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
“恕老臣直言,陛下这样的品行,实在是没有资格,再坐在这大位置上。”
文印已然开始给琉菁下达了强制死命令。
“琉菁,这辅佐昌南王之事,以后切莫再提!辅佐一个这般品行之人,就算最终他能够登上大位,儒门怕是也要被扣上不辨是非的帽子!”
琉箐目光游离,这次完全没有反驳,更没有解释。
眼下的局面,已经彻底出了她的掌控。
此次自己所思之事,怕是没有丝毫希望了啊。
想来,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萧宁就要彻底被赶下皇位了。
哎。
要自己说,反正保住大位已然无望,干脆现在就将罪己诏,然后给自己留个光彩的退场得了。
想到这。
琉箐思考到义父对于萧宁那满心的关照,担心萧宁真出了事,义父那边再有什么意外。
最终决定,哪怕顶着这满朝的压力,哪怕她在这等场合没有说话的资格。
她还是要冒着风险,给萧宁指出了一条光彩退场、也算善终的明路。
也算是最后帮这萧宁一个忙了吧。
“陛下,您所做之事,桩桩件件皆是事实,想要赖是赖不掉的。因此,陛下不妨降罪己诏!”
“自罚之后,自愿禅让大位给贤能之人!如此做法,也不失为一件令人称赞的好事。”
在琉菁看来。
这大概是当下,她能想到的最优的处理办法了
只可惜。
哪怕是她已经做到这般地步了。
那昌南王似乎依旧执迷不悟。
面对自己的劝解,他竟然只是冷冷一笑,目光犀利道:
“降罪己诏?朕就不解了,为什么诸位都认为朕有罪呢?不知,朕罪在何处啊?”
死鸭子嘴硬!
依旧不认罪!
听到这,琉菁彻底绝望了。
这新皇,还真是软硬不吃,好话坏话完全听不懂啊。
说他是大尧的第一纨绔还真没说错。
满堂的朝臣,无一人站在他这边,果然是有原因的。
琉菁转过身,目光之内尽是失望。
她微微摇了摇头,彻底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已然打算和文印一起离开这混乱的朝堂了。
就在此时,却听那萧宁,后面又跟了一句:
“诸位皆称,朕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想来,指的应该是那日在醉梦轩门前发生的事情。”
“太皇太后也说了,此事为谣言,为何诸位就是不信呢?既然如此,我等就干脆查证清明,还天下人一个明白。”
“在朕看来,大家对此事皆有疑虑,我们不妨将那当事人找来,听听她怎么说?毕竟,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她本人最清楚!”
萧宁说完,轻轻地拍了拍手掌。
就听一旁的蒙尚元,对着殿外的禁军,大声喊道:
“胡猛!带赵姑娘入殿!”
“宣,带赵姑娘入殿!”
“宣,带赵姑娘入殿!”
一时之间。
整个大殿之上,皆传响起了这般声音。
正欲离开的文印和琉菁,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满堂的朝臣,纷纷看向了龙椅之上,那个至今神色依旧不见丝毫慌乱的身影。
许居正、霍纲相视一望,显然有些搞不清楚,这萧宁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见那大殿门口。
一个身着禁军衣物的汉子,已经领着一个打扮清丽的姑娘,走入了大殿之内。
当日在醉梦轩,还有几个朝臣在场。
因此,对于这个姑娘还有些印象。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醉梦轩门口,先是被那司马监侍郎之子,顾家少爷骚扰,后又被萧宁骚扰的女子。
“嗯?这?新皇什么时候把她找来了?”
“是啊,这新皇什么意思?这等情况下还敢把这姑娘找来,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可不嘛!那日新皇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挑逗这姑娘,我可是亲眼所见。他总不会觉得,这姑娘会替他说话吧!”
“难不成?”
有些人想不通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开始阴谋论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这新皇对这姑娘威逼利诱了?”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可能。”
“这怕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了。这新皇就算再蠢,也还没有蠢到给自己使绊子啊!”
听着朝臣们的议论,琉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许居正霍纲等人,更是满腔的不满。
看那几位当日在醉梦轩的朝臣们的反应,这人应该是就是那女子无疑了。
这新皇将其找来,却如此自信。
唯一的解释,不就是这新皇对这姑娘威逼利诱了么?
再想到萧宁这凶残的手段。
几人心中已经脑补出了一出萧宁威逼这姑娘作伪证的大戏,心中的正义感开始疯狂升腾。
再次看向萧宁,几人的眼神里,最后的一丝好感都被抹去。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不满和厌恶。
孟风华显然并没有想到,萧宁会来这么一出。
盯着那女子,她当即率先开口:
“姑娘,这里是大尧最神圣的地方,谁都不敢为难你。所以,若是之前有人威胁你说假话,你大可不必害怕。”
“当天在醉梦轩发生了什么,就是什么,你直言即可。这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能为你撑腰!”
许居正等清流们没有反驳。
甚至。
那许居正还跟了一句:
“姑娘不要怕,你就有什么说什么?若是在场的人,当日的确有人强迫于你,你只管直言。”
那姑娘显然没有见过这等大场面,整个人小脸紧绷,明显有几分紧张。
她支支吾吾,看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更加佐证了他们的猜想。
琉菁看了一眼身旁的文印,只见文印微闭着眼眸,都已经不再正眼看萧宁一眼。
琉菁理解他的不满,她也看不惯萧宁做出这般明明欺负了人家姑娘,最后还要逼迫对方在朝堂之上做伪证。
再也忍无可忍的她,言辞犀利,直接将话挑明了:
“这位妹妹,若是这朝堂之上,曾经有人言语欺负过你,对你做过什么事,你大可以讲出来!”
那女子依旧是之前那副样子。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不敢说话。
事实上呢,她才多大年纪,无非就是紧张,着急解释这件事罢了。
“不!不!不是!”
终于。
她支支吾吾语无伦次了大半天,才吐出了这么一行字。
啊?
不是?
这什么意思?
众人顿时疑惑。
就听这女子继续道:
“大家都误会了,误会了。一开始,陛下当日在醉梦轩门口言语挑逗小女子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时候,小女子才刚刚挣脱了那顾家少爷的欺凌,本以为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穴。”
“不过,后来我才发现,事情不是这样子的。确实,在事发当天,陛下确实说了过分的话……”
“可是,在陛下说完那些话后,顾家的少爷就再也没有纠缠过小女子。而且,陛下也只是说说,并未在事后对小女子做过什么!”
???
!!!
这话一出。
孟风华第一个瞪大了眼睛。
“什么?这怎么可能?”
“事情的确是这样的。后来,我还在自己的家门口见过禁军,后来才知道,那是陛下担心顾家少爷再来,为了我的安危,特意留下的。”
“今日,听说朝堂大殿之上,有人误解了陛下,小女子这才特意前来,想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对于这件事,荀直的目光始终保持着平静。
直到听到这番话,他的嘴角才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有意思,有意思。”
许居正、霍纲、琉菁等几个,已经准备好了要替这女子打抱不平的正义使者。
这会听到这等真相,第一反应那是全然的不相信。
事情的真相会是这般?
怎么可能?
他们已经先入为主的将萧宁钉在了恶人柱上,自然很难相信这般事实。
“这?姑娘,你说实话就好,若是有人胁迫你,会有人替你做主的。”
孟如秋被自己姐姐的一番话训醒了。
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引导道。
只可惜。
那姑娘还是一副坚定地神色。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没有人逼迫我这么说。而且……而且……”
说到这,那姑娘的小脸还红了几分,语气都跟着扭捏了起来。
“其实,就算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也不算逼迫。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陛下的容貌就彻底烙印在了小女子的心里。”
“况且,陛下还是如此的聪慧。仅仅用一句粗俗之语,就解了小女子的困境。”
“一个如此的男子,小女子爱慕还来不及呢,说的自然都是真话。”
“若是陛下是寻常人家,小女子是愿意以身相许的,这又哪算得上什么胁迫?”
“只可惜,陛下贵为君主,小女子一介平民,天地之差,只能是有缘无分。”
“且,就算那些事情真的发生了,小女子也是,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