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微风拂叶沙沙。
万籁俱寂,夜光笼地沉沉。
行至萧宁的宅邸门前。
齐太白将心思从那古籍之上收回。
他并没有直接上前叩门,而是先席地而坐,双目朝天的一番思索。
大约过了半刻的功夫,他像是有所感悟一般,将书中刚刚的感悟吸收,才站直了身子。
接着。
他开始从刚刚那等心无外物的状态中脱离,四周的各种动静,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打量着眼前的宅院院门,齐太白摸了摸自己手中的轻剑,回忆起几年前的那一战,喃喃自语:
“剑藏萧宁,好久不见啊。但愿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
正如萧宁所料,齐太白此番前来大尧,共有两件事!
第一,自然是来帮着那李七柒打场,同时,拿到李七柒手中的那把剑。
除此之外,他此番前来的第二个原因,就是来找萧宁比剑。
对于一个剑痴来说,毫无疑问,比剑,论剑,那就是普天之下最令人开心的事情。
齐太白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那所谓落剑山庄的领剑人,剑藏新岁的真实身份的人。
昌南王!
萧宁!
他一直都记得这个名字。
此番前来之后。
他当即打听了一番萧宁的位置,最终终于是找到了这处宅院。
“这里四下一共就这么一户人家,想必就是这里了吧。”
齐太白喃喃着,正欲打探一番这院子。
就听到宅院之内,一很是不合时宜的声音,已然传来!
“萧宁!你这等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跟我李文越,跟我们香山七子坐在一起!”
???
这个动静一出,那齐太白瞬间就明确了,这里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了。
毕竟,这院内有人提到了萧宁二字!
只是!
他皱了皱眉。
萧宁是何许人也?
剑藏新岁!
神川大陆这个甲子里,青年才俊中最优秀的十三人之一啊。
这等人,何等贵重的身份啊?
结果呢?
在这大尧,一个并不以武力见长的国度!
竟然有人说什么?
这剑藏新岁不配和他们坐在一起?
好大的口气啊?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又是某些上不得台面的愚人吧。
只是,萧宁现在怎么还跟这等人打上交道了?
齐太白心中感叹道。
不过,他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对于齐太白来说,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剑!
其他的事情,他不想管,也懒得管。
萧氏宅邸内。
那李文越的酒劲仍在。
他指着萧宁,大肆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其他人纷纷上前阻拦,然而,根本无济于事。
“元兄,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啊?”
黄胜一番劝说,结果李文越不但不听,还推搡了他一把,致使其差点狼狈倒地,一脸的尴尬。
元无忌自认为,自己此次帮萧宁争取到了落剑山庄的阅剑书,还是居功甚伟的。
而且,接下来的花魁赛,自己还会继续帮到萧宁,说话自然有底气。
对于萧宁,尽管说对方在酒庄生意上帮过自己的忙。
可现如今自己帮的这些忙,也大致可以弥补了吧。
因此。
时至此时。
在没有了自己欠萧宁人情的那般心理压力后,他对于萧宁的态度,渐渐地也变得随意了许多。
更何况,对于萧宁的种种行为,他一直以来也都是很是不满的。
如今有机会,教训一下对方倒也不是不可以。
说实话。
若眼前的人是其他人,李文越这么说,他肯定会觉得有所不妥,立刻将对方拉走。
可萧宁……
“这件事情,本就是萧宁的不对。且这次,咱们帮了他的大忙,他总不至于生李兄的气吧。”
“萧兄啊,虽然李兄这么做不太妥当,但有些话正所谓话糙理不糙,难听是难听了点,但也都是事实。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改正一下的!”
元无忌劝道,对于萧宁,同样有着几分说教的味道。
其他人见了,也都觉得这等事没有什么说不过去。
毕竟,自己一行人帮了萧宁的忙!这李文越喝多了酒,话多了点,不是什么大事,可以海涵的吧。
当然了,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因素。
那就是,在他们看来,萧宁并不是一个他们惹不起的人啊?
可以说。
此时此刻。
香山七子的所有人,都大抵是这么一个心态。
尤其是在见过那领剑人,拿到了那落剑印之后。
他们更觉得萧宁欠了自己天大的人情。
外加当初,他们见到那落剑山庄领剑人时,对方可是说早就听过他们的名声。
那落剑山庄的领剑人都知道我们香山七子的名声,难道我们七人,已经有如此的地位了么?
这等想法一出,更是让他们的自信心,成倍的增长。
本就瞧不上萧宁的他们,如今觉得萧宁根本不配与自己一伙人为伍,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吱嘎~~~”
就在这场闹剧,还将继续持续下去时。
宅邸的房门,终于是打开了。
门外。
那一身白衣的齐太白,缓缓地走进了院内。
“打搅一下,可以给在下些时间么?”
声音很轻,却有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
齐太白原本是打算,等到这群人酒足饭饱之后,再前来寻找萧宁的。
他可不喜欢当一个打搅别人的不速之客。
可是。
看这群人根本没有任何结束的迹象,还愈演愈烈了。
外加这群愚人,似乎还在不断地言语上讥讽萧宁。
齐太白自认为自己朋友不多,萧宁能算一个!
于是,本就实在等不下去的他,干脆敲开了门。
元无忌等人闻声,目光顿时汇聚了过来,落在了这白衣青年的身上。
只见。
刚刚紧闭的院门,已经四敞大开。
有月光从院外探了进来,在地上勾画出了一张天然的白色地毯,仿若是天上银河星汉,像是专门为此人打造一般。
这人就这般踏月而来,一身白衣随风而动,让他整个人与这白色的月光彻底融为了一体。
他背负着一把巨剑,剑身长达数尺,几乎与他等高,剑鞘上印刻着古素的纹路,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这把巨剑似乎承载着无尽的力量,却又在他的背上显得如此和谐轻盈,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的左手,还执着另外一把,与那巨剑完全不同风格的轻剑,无需挥舞,似乎就能听到阵阵剑风。
这把剑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冷光,与背后的巨剑形成鲜明的对比,似一个天上,一个人间。
他的五官如刻,神态冷峻而深邃,目光如炬,穿透夜空,直抵人心。
“这人,好像一把剑啊!”
那元无忌呆呆地愣在原地,不明所以的感叹了一句。
这个形容,听起来的确有些怪异。
可是。
在在场的所有人看来,这个比喻真的恰到好处。
因为。
无论是在谁看来,当这人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刹那,看见他,他们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剑!
他的眼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剑意,有剑的锐利,又有剑的霸道!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鼻梁高挺,嘴角微扬,透出一股利剑般凌锐的气质。
他一身白衣胜雪,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却又在月光下显得如此耀眼。
衣袂随风飘动,宛如天仙下凡,带着一股出尘的气质。
他的步伐轻盈而稳健,似乎每一步都踏在剑光的韵律上,仿佛在与天地共舞,与剑为一。
这是一幅极其打动人心的画卷。
画卷之中的主角齐太白,更是惊为天人!
以至于原本嘈杂的院落,瞬间就清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目光怔怔的打量着眼前人。
就听对方在停下来前进的脚步后,扫望了所有人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一个方向上,不再挪动。
“虽然说,在下不爱多管闲事,但今日之事,在下不得不问一句,萧兄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愿意同这等愚人一起共饮了?”
声音依旧很轻,但依旧如同出剑一般,掷地有声。
这话一出。
在场的几人当场就愣住了。
这话什么意思?
萧兄,不出意外指的就是萧宁了啊?
什么叫萧宁愿意跟我们这些人共饮啊?
听你这话,就好像我们不配和萧宁一起喝酒似的?
萧宁是谁啊?
大尧人尽皆知的狗不理,一个纨绔二世祖。
现在更是处在多灾多难之秋,生死不定。
自己又是谁啊?
香山七子啊!
那落剑山庄的领剑人竟然都有所耳闻的,说明自己七人,在神川大陆都已然有些地位了才对啊!
这等对比,你说我们不配?
还有,什么叫这等愚人啊?
说谁呢?谁是愚人啊?
众人心中幽怨,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来的这人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可是,看来他的眼睛不太好使啊。
有眼不识泰山!
元无忌等人不爽了,想要反驳。
可是,他们却很是泄气的发现。
那人就在骂自己一行人时,好像都依旧没有正眼瞧自己一行人。
从始至终。
自从走进院落之后,齐太白的眼神,就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停留一下。
就好像这群人根本就不存在于这天地之间。
更不配他目光的短暂停留!
对于齐太白来说,这些人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去看他们一眼!
不过。
尽管这般,那元无忌等人还不敢冒进。
因为。
他们看不透这眼前人的深浅。
唯有一人。
李文越!
这会他正在兴头上,现在竟然有人来触自己的霉头?
他当场不爽了,指着齐太白的鼻子就冲了过来。
“你说谁呢?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大呼小叫!你可知道,我们是谁?香山七子,听过没?”
“就连那落剑山庄的领剑人,都曾听闻过我等的名声。我看你这人,竟然跟萧宁这等人为伍,想来也是某些不成器的二世祖吧……”
李文越这光说还不算完,甚至还打算找个场子,明显有跟齐太白论论剑的趋势。
“碰~~~”
只可惜。
都不等他的话说完!
元无忌等人,更是没有看清楚,那数十米之外,夜下人的举动。
只是嗖的一声!
一道剑光一闪而过。
最离谱的是,这等剑光,他们都不曾看清楚!
就听到“砰”的一声。
那李文越桌前的酒杯,已经化作了积分齑粉。
他手中刚刚拿起的剑,更是直接化作了两段。
李文越本人呢,只是觉得一道冷风从自己的面门划过。
继而。
他的发簪,他的衣衫等等等等,直接原地爆开!
头发更是散落一地!
他本人倒是毫发无损,就仅仅是觉得,自己好像刚刚看到了某个拿着判官笔的凶神恶煞之辈。
那是妥妥的鬼门关走了一遭。
“嘀嗒~~~”
一滴冷汗就此滴落。
李文越的后背一冷,这下酒是彻底的醒了。
“这?”
元无忌等人纷纷傻眼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有一点他们很清楚。
这一切,都跟眼前这白衣人有关系。
朝着此人看去。
只见。
他的手,还轻抚在剑柄之上。
剑未出窍!
但剑意盎然!
“若非是萧兄,我出剑的那一刻起,你将再无开口的机会。记住,说话同样是一种修行。很显然,你的修行不够!”
说话间。
齐太白又朝着萧宁看了过去,道:
“萧兄的招式,依旧是这般的利落。看来,在下这一趟,是来对了。”
啊?
这如同谜语人一般的齐太白,这句话可是再次把元无忌等人搞懵了。
啥啥啥?
这家伙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萧宁的招式,依旧是这般利落?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萧宁刚刚,有出招么?
自己一行人,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啊?
说实话。
齐太白这边,可能元无忌等人没有弄清楚,他到底干了什么,但至少还能看到那一道剑光。
通过他右手抚在剑柄上的动作,可以判断出,这家伙刚刚出了剑。
只是,神出鬼没,速度极快,令人完全难以反应罢了。
可萧宁呢?
萧宁离他们更近。
可是,这群人真的,没有看到萧宁有丝毫的异动。
直到。
再次看向萧宁时,他们一般仔细的打量,才发现。
那萧宁手中的筷子,似乎是少了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