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1年7月2日,钦差大臣赛尚阿抵桂,上疏曰:此域兵纪涣散,士气低落,奴才意汰兵勇、明纪律、购间谍、散胁从、断接济。
咸丰帝谕可。又谕:周天爵督师不力,令贼复逃,褫总督衔,向荣、乌兰泰、秦定三等擢降三级留用。
赛尚阿细察半月,再疏:粤西股匪繁多,冯云山、洪秀全、凌十八等俱奉天主教,凶狠称最,来往于金田、东乡、中坪,官兵壁上环观,有无可如何之势。宜先用全力攻剿大股,一经得手,则分手剿办,方免顾此失彼之虞。省垣兵少,奴才暂居中调遣;向荣、巴清德、乌兰泰、达洪阿等合击猪仔峡、双髻山,破此二隘,分进合围,灭贼于紫荆山麓。
向荣、乌兰泰得令,发兵猪仔峡,强攻半月,不克。
向荣道:“猪仔峡,雄峙紫荆山西,武宣、桂平二县交通之要冲,北向三里有双髻山;此处,两山并峙,中通一线,万分险恶。贼军已将路径挖断,垒石架木,设栅堵守。攻此之难,甚入蜀道。”
和春献策:“兵者,以奇胜。可派一军,迂回双髻山后,两面夹击。”
向荣道:“单凭此说,兄可独挡一面。刘季三,熟人熟路,可当此任。”
8月11日凌晨四时,武宣团总刘季三沿崎岖小道,绕至双髻山后,鸣炮强攻,太平军腹背受敌,乱作一团,向荣乘机攻占双髻山。太平军溃败,向荣率军乘胜追至风门坳。
双髻山失,洪秀全惊恐道:“吾无屏障矣!速速撤退,先至莫村、新圩、金田一带,与萧朝贵、石达开大军汇合。”
杨秀清道:“风门坳在,尚可坚守。”
洪秀全道:“传吾令,韦昌辉死守风门坳,不得后退半步。”
右军主将韦昌辉坚守风门坳十七日,第十八日,向荣复用迂回之策偷袭其后,韦昌辉两面拒敌,渐不能支,其弟韦志先、韦十一先后战死。
韦俊道:“再战,全军皆没!尔率主军先退,吾断后。”
韦昌辉无奈道:“器不如人,固守一点,必坍塌矣!”
向荣两战两胜,信心倍增,饬令全军:乘胜直捣新圩,趁贼混乱,一鼓灭之。
巴清德以“劳师袭远、兵疲将乏、穷寇勿追等五不可”拒之。
向乃绿营提督,巴为八旗都统,向不能制,只得禀报钦臣赛尚阿,请其定夺。
向荣待命之时,乌兰泰,达洪阿围攻莫村,七战皆捷,斩获无数。
七日后,向荣接赛尚阿攻击令,遂与乌兰泰联合进击,将洪、杨、韦等围于新纡狭小地带。两军接仗,各有伤亡,僵持不下。
姚莹道:“两军战僵,日久必乱。可以少量精兵沿小道迂回,深入贼军腹地滋扰破坏,正面则依仗人力、物力之优势,实施‘滥战’”。“
江忠源亦道:“可分无数小队,任选突破口,胡攻乱击,能攻则攻,否即换地再攻。贼军倘若杀出,即以大炮轰击。再遣细作若干,潜入贼军之内,下毒、埋雷,散布谣言;天长日久,贼军必溃。”
向、乌纳姚莹、江忠源之策,积极布控。
战战皆败,四面被围,日夜被扰,洪秀全眉头紧锁,惶惶不可终日。
杨秀清道:“启禀天王,吾主力尚在,再战无妨。西路向妖,南路乌妖,两皆强悍,东路地狭,且有浔江阻道。东北,沿五峒山奔思旺圩,无处不有路径,无一处不有人行,那里清妖无几,可作突围首选。即破重围,再督大军,北进永安。”
洪秀全道:“吾若奔北,向、乌二妖追杀于后,赛尚阿妖军堵截在前,吾三面受敌,危矣!南渡浔江,可将清妖抛于身后。”
众将附和。
杨秀清忽然天父附身,浊音高亢,道:“就依吾儿秀全言,渡一渡浔江,将乌妖诱至南岸。向妖连胜,骄横狂傲。尔退,其必追;思旺圩以西十里,有村名曰官村,地势低洼,可设伏;萧朝贵、冯云山、石达开、韦昌辉等,务必抛开一切,倾尽全力,伏击向妖。赛尚阿远在桂林,厮至,向妖尸骨已寒。旅帅黄以镇,临阵退缩,逆令双重,云中雪下罪难容。胆敢瞒天无信德,阵中二心非英雄。尔们众小遵天诫,逆同以镇罪无穷。”
杨秀清天父附身毕,萧朝贵突然天兄着身,慷慨激昂道:“各军各营从兵将,放胆欢喜踊跃,同心同力向前看,万事皆有天父主张、天兄担当,千祈莫慌。烂民陈来,不务正业,私匿罗大纲兄弟之财,依律当斩。”
陈来乃杨秀清岳父,照看罗大纲病妻三月,罗妻病殁,陈来私吞其财。
杨秀清甄别真伪,即斩陈来,枭首示众。
天父天兄下凡,太平军心定,洪秀全亦诏:人无常势,水无常形。各军移营,务必间匀连络,首尾相应,竭力护持男女病伤,兄弟姐们一个不保齐,辱及天父天兄。苍穹之上,天父是唯一真神,能造山造河造海,任那妖魔一面来,天罗地网重围住,尔们兵将把心开。日夜巡逻严预备,运筹设策夜衔枚,岳飞五百破十万,何况妖魔灭该绝。
9月11日夜,太平军冒雨撤出莫村、新圩、金田,退至思旺圩修整。
乌兰泰不费一弹进占莫村、新圩,不急追赶,反复肃清村舍,以查漏网之鱼。
向荣遽急,分川北镇总兵刘长清扼守鹏化,防太平军匿入大瑶山区,自与巴清德孤军猛进,连追三日夜,饥渴力竭,扎营官村;立足未稳,四面战鼓齐咚,萧朝贵、冯云山、石达开等各领人马,嘶叫着杀来。
向荣仓促迎战,军心大乱,组不起防御;又值大雨倾盆,货药尽湿,枪炮无法施放。太平军左冲右杀,刀矛优势尽显。清军全线崩溃,个个夺路狂奔。
官村战场之南,三宝山之巅,乌兰泰、江忠源等坐观向荣鏖战,心胆皆颤。
江忠源道:“唇亡齿寒,吾等即拼死,亦应救援。”
乌兰泰斜睨道:“时机已逝,向军门兵败,颓如汪洋倾泻。吾入,必被裹挟。”
江忠源乞求道:“连日征战,楚勇已所剩无几,请予一军,吾下山列阵,不求力挽狂澜。”
乌兰泰喜江忠源之勇,不置可否,却命大军匿于山林深处,仅留百余老弱病残守营。又道:“兵法曰敌锋盛,避;敌疲骄,击。”
江忠源不想纸上谈兵,令其弟江忠浚回乡募勇。
官村一战,向军几近溃散,千总杨成桂被杀,锅帐炮位,粮食辎重,亦全抛弃。
向荣哀叹,生长兵间数十年,未尝见此贼;自办此贼,大小亦数十战,未尝有此败。七千之人,几不能军,丧师失律,此役最甚!惶惶世事,冥冥似有天意。
是夜,萧朝贵、冯云山袒胸赤膊,率军冲入乌兰泰大营,凡触及穿衣衫者,皆杀之。
乌兰泰庆幸早把军移,否已步向荣后尘,细思极恐,汗自脸颊泻。吩咐各将,严密注视贼军动向,时机恰当,迅猛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