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脉术本身脱胎于道家医术,也讲究个望闻问切。
上次杨晓雯来见我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身体有问题,而且离发作不远。
当时估计也就三两天的时间,所以推测她可能会在这个时间内再来找我。
可是,她没来。
我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问诊随缘,死活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从来没有看病的求着去给有病的治病。
但现在,既然有医院里这档子事,那就需要牵扯一下这位女法医。
只有从她入手,才能把警方力量牵扯进来,借刀杀人,斩草除根!
听我这么说,张宝山当场掏手机出给杨晓雯打了个电话。
打了三遍,都始终没人接。
张宝山立时就有些担心,开车拉着我去了杨晓雯家。
杨晓雯的父亲也是警察,跟张宝山搭过伙计,早年间因公殉职,母亲则在去年因病去世。
她现在是一人独居,真要犯了大毛病,没人照看,实在是很危险。
杨晓雯家住区公安家属楼。
本来她的资格不够分楼,但因为有父亲殉职加成,所以当初盖家属楼,第一批就分到,只是楼层不太好,七楼顶层。
张宝山带着我风风火火地跑上楼,咣咣敲门,可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门,倒是对门开了,有个老头探头出来瞧了一眼,“张宝山,干什么呢,轻点,我这心脏病都快要让你给敲犯了。”
张宝山回头问:“老许,晓雯没在家吗?”
老头说:“这两天都没见着她,也没听着门响,是不是出门了?”
张宝山皱眉道:“她请了病假,不会是住院了吧。”
老头说:“不能吧,前天还见着她了,挺精神的,没什么毛病啊。对了,她不是跟老杨家的闺女平时走得挺近吗,问问老杨家闺女,我这儿有她的手机号,前两天刚买的,还跟我显摆来着,小姑娘家家的不知道节俭,自己花好几千块买那么个玩意,真是败家,等会儿,我去找找。”
嘟嘟囔囔的转身进屋去找手机号。
我说:“屋里有人,我听着动静了。”
不仅听到了动静,而且还听出来这人应该是躺着,正努力想起来开门,可是却没能起来。
除此之外,我还闻到了淡淡的线香火烛味道。
怪不得没来找我,原来是找了别的先生。
只是,杨晓雯的问题用不着起坛祭香。
除非是显技用的。
但这说不通。
人前显技的目的是为了取信于人,宣扬名声。
如果主家只有一人的话,显技毫无用处,正常的先生都不会浪费这个时间和精力。
所以,杨晓雯找的这个先生,十有八九是个水货。
治病遇水货,等于是请阎王进门,自寻死路。
听我这么一说,张宝山立马抬脚就要踹门,我赶紧拉他住,掏了个曲别针出来,塞进钥匙孔里捅咕几下,门锁咔嗒一声就开了。
对门老头刚好拿着个小本本出来,看到这一幕,脱口道:“小张,你从哪儿逮的佛爷,这手段日搜百户夜盗千家小意思,绝对够毙了。”
张宝山道:“这是局里聘的顾问周先生。”
老头惊奇地说:“局里请个佛爷做顾问,是打算动顾老七那帮子吗?”
“周先生是民俗顾问。”
“溜门撬锁的民俗?”
“老许你先进屋吧。”
张宝山把老头推回去,转头拉开杨晓雯家房门。
浓重的香烛味扑面而来,直打鼻子。
张宝山被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但却顾不得这些,捂着鼻子就往里闯。
因为随着香烛味一同传出来的,还有虚弱低沉的痛苦呻吟。
声音传自卧室。
张宝山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
然后,他又出来了,比进去的速度还快。
满脸的尴尬。
我探头往卧室瞧了一眼。
床上趴着个白生生的身条,白得晃眼,仿佛会发光。
“别瞧!”张宝山拉了我一把,反手把卧室门带上,隔着门说,“小杨,能听到我说话不?你把被子盖上。”
回应他的只有含糊不清的呻吟。
张宝山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喊,“老许,嫂子在家吗?赶紧过来帮个忙。”
我站在客厅没有跟着出去,转头打量四周。
所有的窗子缝上都贴着黄裱纸条,上面写满看着很复杂但实际上狗屁不通的纹路。
南墙下摆着张矮桌,桌上有香炉火烛,四样水果,四样熟食。
这是在上供。
但供的不是神佛祖先,而是一张白纸。
白纸上面有一句话。
“玄圣真仙姥姥圣位”。
圣位两个字上面按着五个血指头印。
这是请野仙驱邪的架势法门。
但摆架势的先生显然只是一知半解,光摆了请仙的架势,没摆送仙的架势。
要是真把这位不知什么来路的玄圣真仙姥姥请来,走与不走就只能看这位姥姥的心情。而这位姥姥大抵是不肯随随便便就走,非得要足了供奉才会离开,否则的话就会闹请仙的这家人,甚至比原本要解决的问题闹得还要严重。
当然,这里真正的问题在于,杨晓雯不是中邪,这个法子根本就不对症,就跟姚大仙那位棒槌徒弟搞柳条驱邪一样,路子不对,就是在害人而不是救人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判断,杨晓雯应该是成功请来了这位玄圣真仙姥姥。
可是这位姥姥非但没有解决她的问题,反而附身折磨她。
张宝山很快就回来,还跟着之前老头和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太。
老太进来就直奔卧室,手里拿着件肥大的外衣。
我想了想,没有阻止她,只是指了指那个供桌,对张宝山说:“杨同志怕是遇上骗子了,她平时还相信这些东西吗?”
没等张宝山说话,老头先抢着说:“小杨她妈信佛,但只去法林寺这种大庙上香拜佛,小杨倒是没听说信这些。”
“那就是病急乱投医了。”我对张宝山说,“她是从小就这样多病吗?”
老头又抢答:“倒不是,她小时候老活泛了,比小子都淘,就是十六那年大病了一场,从那以后身体就不好了,连带着成绩也下滑得厉害,原先那是准准能考上大学的料子,最后只考了警校。”
他这话还没落呢,就听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