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世民的安抚非但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反倒是让程咬金更加怒不可遏。
“李小子走的时候就说时间充裕,李小子这都走了半年多了,时间还充裕,要是等到年后春耕时分那些刁民还是不愿意配合呢?”
程咬金扯着大嗓门,唾沫星子横飞。
看着程咬金义愤填膺的样子,连李世民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柴绍一脸无奈道:“行了行了,就你有本事,还大军压境,你这么有能耐,当初咋不带着大军将河北之地扫平呢,这会儿放什么马后炮。”
程咬金回头怒视柴绍,咆哮道:“放你娘的屁,啥叫马后炮,俺老程领兵打仗的时候,你还在窝尿和稀泥玩。”
“这一次我认同柴老匹夫,人家说的是你程大将军没能领兵扫平河北,关领兵早晚什么事儿?”
张公谨也加入了战局,一句话便说的程咬金脸色涨红起来。
程咬金萝卜粗细食指指向张公谨,怒道:“匹夫,尔欺俺老程马槊不利乎?”
张公谨起身针锋相对:“我的槊也未尝不利!”
牛进达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你俩出去打一架,谁赢了谁说得对。”
张公谨和程咬金二人同时怒哼一声,异口同声道:“正有此意!”
说罢,二人起身就要出门比个高低。
关键时候,坐在程咬金身旁的李道宗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张公谨也被长孙无忌拉住。
“行了行了,都消消气,陛下叫你们过来是让你们想办法的,不是要你们内讧的,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耍什么小孩子脾气。”老好人房玄龄开始和稀泥。
眼见事态就要升级,李世民不由得揉揉眉心,淡淡的开口道:“都给朕闭嘴。”
要不说李世民能当皇帝,他一开口,原本还怒不可遏的张公瑾和程咬金顿时没了脾气。
互相瞪了对方一眼,旋即悻悻然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心腹们安静下来,李世民也不再废话,开口道:“朝廷推行新式良种至今,已三月有余,然除了陇右两淮之地,其他地方却是毫无成效,尤其是山东河北之地,更是出现了百姓大规模阻止朝廷推行新型良种的情况,朕召你们进宫,不是听你们吵架的,都说说吧,你们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李世民三言两语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包括方才吵得最凶的程咬金和张公瑾也陷入了沉思。
朝廷要推行新式良种的事情,早在李让离开关中之后,朝廷的邸报和大唐人民日报就开始大肆宣扬。
本以为以报纸的传播力度,百姓们对于新式良种就算不持欢迎态度,至少也不该抵触才对。
但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
除了陇右两淮之地的百姓接受了新式良种,其他地方的百姓对于新式良种的抵触情绪不是一般的大。
尤其是山东河北之地。
提到这两个地名,是个人都能猜出来百姓们抵触新式良种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煽动。
但偏偏朝廷还只能选择怀柔政策。
没法子,朝廷代表官方,官方要的名正言顺,要的是大义。
虽说李世民在和北方世家门阀的人才争夺战上,以兵威恐吓的手段小胜一局,但那毕竟是针对世家门阀本身。
而现在,他们煽动的是百姓。
李世民不可能派大军过去恐吓百姓。
别说李世民,就连当初杨广在位的时候,天下乱成那种样子,在百姓没有杀官宣布造反之前,也没敢直接派大军镇压百姓。
李世民真要接受了程咬金的提议,他这个皇位也就坐到头了。
偏殿之中,一群老家伙陷入沉思,李世民则是伸出手揉揉有些疲惫的脸颊,忍不住在心中暗叹口气。
他很清楚推行新式良种一事的难点在于什么地方。
百姓们相信世家,而不相信朝廷。
说得直白一点,无非就是民心二字。
这就是最大的难点。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世家门阀盘踞地方成百上千年,百姓们都已经习惯了世家门阀的存在,也认同世家门阀的做事风向。
朝廷则不同。
大唐从武德元年成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十四年时间,且这十四年时间有一大半是在打仗。
真要算起来,大唐从武德五年基本统一全国开始恢复生产,一直持续到到贞观五年,也就九年时间。
其中还要刨除对东突厥用兵的半年。
那半年时间整个大唐都在勒紧肚子支应前线,国战面前谈什么生产。
所以真正和平的时间也就八年多点。
这么短的时间,朝廷想要从世家门阀手中将民心争取过来,基本上属于天方夜谭。
他李世民再怎么英明神武,也架不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要是李让那小混球在长安就好了,那小子鬼点子多,说不定有办法。”
李世民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有点想念那个小家伙了。
虽然那小混球偶尔能把人气个半死,但关键时候也是真的给力啊。
一肚子坏水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冒,还很好用。
可惜李让远在江南,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算他现在派人去江南问策,等李让的主意到长安,最快也要两个月。
再花一两个月去推行地方,那就真的耽搁春耕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李世民回过神来,开口问道:“诸卿,可有主意了?”
李世民开口,众人逐渐从沉思中醒来。
武将们面面相觑,都有些赧颜。
将诸将的表情尽收眼底,李世民不由得微微摇头。
好在他也不指望他们。
不着痕迹摇摇头,李世民看着一脸沉思的房玄龄问道:“玄龄,可有良策?”
房玄龄应声抬头,恰好捕捉到对坐的长孙无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思索片刻,房玄龄朝李世民拱手一礼,笑道:“陛下,臣观辅机兄似有谋略,不如让辅机兄先说如何?”
“哦?”
李世民轻咦一声,偏过头看着长孙无忌,问道:“辅机有何话说?”
莫名被cue的长孙无忌指着房玄龄嗔笑道:“玄龄兄既已看透某家所想,何必还要打趣某家,还是玄龄兄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