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感觉?”
安修仁的脸色陡然严肃起来。
预感这种东西,平常人或许不怎么在意,但对于领兵之人来说,敏锐的直觉或许就是出奇制胜的关键。
所以,别人可以不在乎什么感觉,但他必须重视。
“是什么类型的预感,好的还是坏的?”
看着安修仁的神色变化,李让不由得脸皮一抽,他知道在战场上,心灵预警是多么重要。
但现在还没上战场呢。
而且,他也说不上那种感觉是什么,就很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感觉?”
李让如实相告之后,安修仁的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你确定不是好的预感也不是坏的,而是莫名其妙的?”
李让点点头,赧颜道:“总之就是说不上来。”
闻言,安修仁也不再多问。
战场之上,一般不详的预感和好的预感基本上都不会出错,直觉本就是将领领兵作战非常重要的一环。
不过,莫名其妙的感觉,那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总归只要不是要坏事的直觉就行。
二人缓缓打马前行,李让还在回味刚才那种感觉。
安修仁低头看路,半晌之后,忽然转过头打趣道:“该不会是你夫人给你怀了个大胖小子吧?”
“嗯?”
李让一愣,问道:“何出此言?”
“某听说有人与人之间有羁绊,若是忽然有了子嗣,或许远在千里之外心里都会有预感。”
安修仁沉思道:“某家老二出生的时候,某就有过莫名其妙的感觉,那时咱们还在草原上,当时某有一个念头特别活跃,那就是要活着回长安,果然,后来回到长安之后,某家老二出生的时间恰好与咱们冲击颉利大营那一天重合。”
“呃......”
李让诧异道:“真的假的?”
安修仁失笑道:“当然是真的,某一直以为,军人就该战死在战场上,但那一次,某就偏偏只有一个念头,活着回长安,你说奇不奇怪?”
“嗯,是有点奇怪!”
李让应和了一句,便不再继续多想。
他相信人和人之间或许会有莫名其妙的羁绊,但安修仁所言明显已经超出了科学的范畴。
他也不太相信什么夫人怀孕他会有感应之说。
他和几个老婆成婚这么些年也没有怀上孩子,要说他一出征就怀上了,这也太巧合了。
他宁愿相信方才那种感觉,是因为金城她们对他的担忧让他给感应到了。
随着队伍继续前进,一路上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李让也渐渐的将那种感觉抛之脑后。
安修仁将民夫队伍当步卒来拉练,每日天亮时行军,天黑时扎营,半个月时间,两万人便已经浩浩荡荡的到达了陇南。
陇南,陇右之地最南边的城市,往北是陇右,往南是蜀中,乃是两地交通之咽喉要道。
因此,陇南虽然只是一座县城,但城池规模比起许多下州还要大得多。
过了陇南之后,李让与其麾下两万民夫便算是正式踏入蜀中之地。
相应的,道路难走的程度也会直线上升。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因此,安修仁特意下令于陇南扎营休整三日时间。
人也好,马也好,这三日时间务必要休息好,因为过了这三日,就只能到松州之后再休整了。
两万民夫就地扎营,密密麻麻的人几乎将陇南县城之外的空地全部占满。
扎营之事由刘仁轨负责,李让也没闲着,特意将后世的分类管理方式给弄出来交给刘仁轨参考。
分类管理,即在大营里分出生活区,防疫区,入厕区,以及用餐区。
同时,由于过了陇南之后山高谷深林密,山林之中瘴气横行,为了防止出现大规模性的疫病,这两万民夫这三天时间之内还要进行一次沐浴。
山林之中不比平原,平原上随时能找到水源清洗身体,但山林之中,只能靠蚊虫清理身体了。
所有人都要洗澡,包括李让也不例外。
巨大的陶缸在空地上一字排开,还未枯黄的柳枝条放进水里煮出汁液,再撒上一把生石灰。
一个汉子进去泡一刻钟之后,出来就只能捂着胯下原地起跳。
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到一旁的白龙江里清洗第二遍,一边跳一边祈祷子孙根千万别被石灰水烧出什么问题。
而每一缸干净水,泡完一个汉子之后,水面上便会漂浮着无数的虱子。
整整三天时间,空地上到处都是光着屁股的汉子捂着胯下哀嚎的声音。
李让身上没有虱子,而且他是主将,所以他自然用不着石灰水来洗澡,但为了预防一些不可知的疾病,他还是用柳枝水给自己泡了个澡。
三天之后,队伍再次起程,清洗得干干净净的两万民夫在李让和安修仁的率领下,一头扎进了蜀中的十万大山之中。
就在李让率领的队伍起程后不久,一支商队匆匆忙忙地进了陇南城中。
正是以金城为首的侯府商队。
只不过今日的金城相比半个月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面色苍白,眼窝深陷,身子亦是肉眼可见的消瘦。
商队正中的马车里,月儿一脸焦急的坐在金城旁边那,低声道:“夫人,咱家在陇南的产业在城西,马上就到地方,去请大夫的人也在路上了,您再忍忍。”
闻言,金城刚想点头,但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就是一阵干呕。
月儿将马车角落里的垃圾桶拖到金城旁边,伸手轻轻拍着金城的后背。
“呕~”
金城干呕一阵,最终也只是吐出一口酸水。
一路走来,她肚子里的东西早都吐完吐干净了。
车队匆匆赶往城西一处叫做恒丰号的商号门口停下,月儿搀扶着金城下了马车。
街道的另一侧,婉容一脸焦急地驾着马车,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往商号处赶来。
“郡主,郡主,大夫...大夫到了!”
婉容很是焦急,半个月前,金城忽然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干呕。
一开始都还好,勉强还能控制。
但到达陇南之后,则是彻底失控,吃什么吐什么。
尽管几女心里面都有所猜测,但这种事情,在大夫没有确认之前,她们的心也只能悬在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