沱水东岸。
一场划时代的战争即将发生。
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一方，主动朝人数众多的一方发起了进攻。
以少战多，木已成舟。
能否以少胜多，却是尚未可知。
唐军将战马催动到了极致，吐蕃人同样神色凝重地竖起了大盾。
大战一触即发，牵引住了所有观战之人的心。
李让的手臂紧紧的抓在城垛的棱角之上，尽管脸色依旧平静，但手臂上青筋毕露，足以证明他的心已经高高悬起。
沱水西岸观战的吐蕃人同样紧张。
一场大火，让浮桥化作了灰烬，更是将已经渡过河岸的吐蕃前锋变成了一支孤军。
现在就看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
若是大军能够成功守住阵地，将这一千唐军歼灭在沱水河畔，守住已经运到对岸的攻城器械，这场仗就有得打。
若是失败，让己方的攻城器械被唐军损毁。
那吐蕃三万大军多日以来，在松州城外与唐军对峙的场面，就变成了笑话。
攻城器械被毁，他们要么灰溜溜的撤军，要么再度向国内求援。
因此，这一场不到一万人的混战，不仅牵动着两方人马的心，也关系着两国的成败如何。
“一定要赢啊！”
不管是吐蕃军主将，还是城楼之上的李让，心里都不约而同的生出了同样的心思。
那就是不论如何，己方都必须取得胜利。
与此同时，安修仁所率的骑兵翼阵，也终于逼近了吐蕃大军的射程。
吐蕃语：“弓箭手准备！”
“放！”
吐蕃前军主将一声令下，一阵破空声瞬间撕裂了夜空，天边也恰到好处的泛出一抹鱼肚白。
雪花纷飞，带起漫天的肃杀之气。
对于吐蕃人的箭雨，唐军的应对方式也很简单。
那便是依仗装备上的优势，抬起手臂挡在脸前，拿身体硬抗。
唐军将士全身披挂，除了脸和手，胯下的战马同样有轻薄的战甲覆盖要害，因此，吐蕃人的箭雨对唐军造成的伤害，不能说没有，但也是聊胜于无。
吐蕃军也不意外。
长久的对峙，他们早就已经接受了唐军的武器装备都要优于他们数个维度的事实。
但......这不是他们不能战胜唐军的理由。
吐蕃人，从来不畏惧死亡。
死亡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让灵魂重新回归雅拉香波大山神的怀抱的一种方式。
他们死了，但雪山会记住他们，苍鹰会记住他们，还有蓝天与白云，山川与溪流，还有他们为之疯狂的赞普，都会记住他们。
若是不能战死，他们会被绑上狐狸尾巴，成为族群之中的懦夫，胆小鬼。
强大的吐蕃武士，是真正的勇士，而不是什么狐狸胆小鬼。
“该死的唐人，来吧！”
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吐蕃人齐齐一声大喝，脸上瞬间充满了癫狂之意。
只是他们的吼声落在唐军将士的耳朵里，却是让唐军将士忍不住有些懵逼。
听不懂啊。
他们在哇哇乱叫什么？
好烦！
唐军将士被吐蕃人的大吼大叫吵得有些烦躁。
安修仁扯了扯嘴角，决定不等了。
尽管他们距离吐蕃大营还有数十步距离，此时未必能将震天雷丢进吐蕃方阵之中。
但......谁让吐蕃人这么烦人。
他果断取出一个震天雷，掏出由艾草蒿枝松油加木炭制成的，可以经久不灭的火折子，将引线点燃。
然后用尽此生最大的力气，将震天雷朝吐蕃方阵扔了过去。
身后的唐军将士见状，也不再等待。
顷刻间，上千颗小陶罐齐齐落进吐蕃方阵之内。
“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武器？”
看见天下下起了陶罐雨，陶罐上还滋滋冒着火星子，吐蕃人不由得有些愣神。
第一个陶罐落地之后，火星子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烟，还夹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一个吐蕃人尝试着用脚去拨弄了一下小陶罐。
“轰隆~”
忽然，一阵巨响响彻天际。
那吐蕃人的脚尖还未靠近陶罐，整个人便被强烈的冲击波炸飞，一只腿更是不知飞到了何处。
陶罐爆炸之后，原地只留下一个尺余深，丈方圆的大坑。
一些临近的吐蕃人，同样被这股冲击波炸飞，有的人被当场炸死，也有一些侥幸活下来的，脸上带着茫然与懵逼。
“什么东西？”
“不理解！”
世界在他们眼前恍惚起来，整个画面都变成了没有声音的默画。
鼻子，耳朵，嘴巴里渗出鲜血，眼前一片血红。
顷刻之间，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袭上天灵盖，让他们近乎晕厥过去。
“轰隆~”
“轰隆~”
他们来不及反应，不绝于耳的爆炸声便将他们掀飞。
一些与陶罐零距离接触的吐蕃人更是被撕碎。
天空下起了血雨，与血雨一同落下的，还有残肢断臂与温热的内脏。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大地都震动起来，只是一轮轰炸之后，整个吐蕃方阵之中的吐蕃人便忘记了一切。
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更不明白，为什么唐军只是扔下一些陶罐，阵中便是天雷滚滚。
吐蕃人懵了。
对岸的吐蕃人也懵了。
他们也不明白，为何唐军冲进阵中之后，阵中便是天雷滚滚硝烟弥漫火光冲天？
这难道不是一场战争吗？
为何战争会变成这般模样？
吐蕃人懵，唐军将士却不懵，一轮震天雷还未炸完，他们立即开始了第二轮轰炸。
火药的威力，唐军将士这些日子早有体会。
松州城内，小狼山上，时常都会发生爆炸，然后被侯爷拧出来做反面教材。。
数月的特训，让他们已经知道了火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器。
尤其是安修仁，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火器，早在草原上，他便已经体会过火器的威力。
时隔数年，再次接触火器，可谓是得心应手。
又是一阵狂轰滥炸，吐蕃人终于从懵逼之中清醒过来，心中的茫然，逐渐被恐惧所取代。
但即便如此，吐蕃方阵也没有溃乱。
一些吐蕃人反应过来之后，反倒主动朝唐军发起了进攻，似乎是准备用血肉之躯来硬抗唐军的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