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脸色阴沉至极,他定定的看着李让,目光之中锐利仿佛要将李让切割成碎片。
李让叹气道:“陛下,臣绝对是希望大唐越来越好的,臣还是那句话,臣对大唐绝对没有什么坏心思。”
听见李让这句保证,李世民神色未变,只是眼神逐渐收敛。
半晌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萧索。
“朕,可以答应你!”
李世民最终还是答应了李让的请求,李让点点头,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李世民忽然问道:“朕还是想问问你,你为何如此维护太子?”
“臣不是维护太子。”
李让摇摇头,否认了李世民的维护太子的说法。
李世民眉头一皱,沉声道:“既然不是维护太子,你又为何处处向着太子说话?”
李让沉声回道:“臣不是维护太子,臣维护的,是大唐的稳定。”
李世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作为帝王,他很清楚李让这句话的意思。
当初太上皇若是不许诺他,欺骗他,他敢保证,他绝对不会对自己的亲兄长动手。
可就是因为太上皇给了他兵权,给了他开府建衙的权力,却又不给他太子的名头,并且放任太子和齐王不断的打压他加害他,他才会不得已为了自保奋起反击。
可李让,凭什么笃定他会走上太上皇的老路?
看出李世民眼中的疑惑之色,李让咬咬牙,不由得硬着头皮沉声道:“陛下,太子已经成年了!”
“嗯?”
李世民一愣,皱眉道:“成年就成年,怎么......”
话说到一半,李世民忽然神色一变,看着李让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李让说完这句话,也是不由得心里打颤。
因为这句话,赤裸裸的道出了皇帝与太子之间的矛盾所在。
先前李让维护太子,那都还在尽臣责的范围之内。
毕竟大臣维护太子,稳固朝堂,本就是应有之义。
可这句话一旦说出来,那就是半只脚已经插进立储乃至于争储的范围之内了。
尽管太子本来就是储君,但储君,是可以改变的。
但这句话,他又不能不说,否则,李世民还是意识不到自己为什么会认为他依旧会走上太上皇的老路。
太子成年,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太子长大成人了!
同时,也代表着太子可以逐步掌握权力。
若是放在皇帝年老的情况下,太子逐步接过权力,没人会有意见。
可皇帝正值壮年的时候,太子成年,索要权力,那就是皇帝的敌人。
从古至今,太子都是皇帝最大的敌人,这是经过历史验证的。
对待敌人,帝王会怎么做?
答案不言而喻。
李世民神色数变,良久之后,他忽然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咬牙道:“起驾,回宫!”
听见起驾回宫这四个字,李让不知为何,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但李世民并未再和他多说,而是转身大步离去。
李让急忙快步跟上,一直跟着李世民走出府门之外。
禁卫抬过步辇,李世民稳稳的坐上去,转头看着表情忐忑的李让,沉声道:“李小子,今日你算是给朕好好的上了一课。”
李让急忙弯腰拱手道:“臣不敢!”
“你这么会给人上课,明日便去书院教学吧。”
李世民冷冷地留下一句话,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去。
目送李世民的步辇消失在夜色之下,李让不由得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今夜李世民图忽然造访侯府,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稍加细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以他现在在松州之战里积累下来的声望,再有贞观四年活擒颉利的功劳在前,他的功劳,比起老一辈将领也不遑多让。
更重要的是他的年纪。
他现在还太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而大唐老一辈将领,都已经垂垂老矣,未来五年,十年之内,大唐的老一辈将领只会逐渐凋零。
因此,他的年纪就成了最大的优势。
李世民造访侯府,敲打他的同时,也能给外人传递出一种他很重视李让的感觉。
一方面,既敲打了李让,另一方面,也为日后重用李让埋下了伏笔。
因此,李让很容易便能猜到李世民的想法。
至于让他去书院教书,不过是李世民先抑后扬的基本操作罢了。
如今朝堂上被重用的官员和将领,谁还没有坐过几年冷板凳的经历。
也唯有让人才先坐几年冷板凳,等到正式启用的时候,人才才会对启用他的人感恩戴德。
这一套流程,李让早就已经很习惯了!
只是李世民可能没想到,李让接受敲打的同时,也以太子之事警醒了他一番。
只能说今夜两人的谈话,算是各有所失,也各有所得。
收回发散的思维,李让皱了皱眉,转身回到了中庭。
金城带着几女一脸忧心忡忡地迎了上来。
“夫君,陛下今夜此来,可是为了降罪而来?”
听着金城的担忧,李让摇摇头,云淡风轻地回道:“没有,就是一点小事。”
“小事?”
金城眼中闪过一抹怀疑。
她可不认为,能让陛下星夜造访的事情,会是一件小事。
见金城不信,李让也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开口道:“陛下说,让我明日就去书院上课去,书院那帮子纨绔,现在已经把书院搅得鸡飞狗跳了,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镇得住他们。”
“这......真的吗?”
金城明显还是有些不信,眼神深处的担忧之意更是近乎化为实质。
见状,李让不由得叹气道:“真没什么事情,别忘了,你夫君我可是刚刚在松州立下大功,陛下再怎么看你夫君我不顺眼,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个时候针对我,放心吧!”
听见这话,几女微微松了口气。
唯独金城,眼中闪过的隐忧依旧没有散去。
主要是,他太了解李让,也太了解李世民了。
李世民临走时的表情她都看在眼里,那分明是要发怒之前的征兆。
“行了,没事的,不要太担心,说不定你们夫君我明日就升官了。”
李让随口胡诌了一句,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有些事情,他心里有数就行,让家人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还不如打个哈哈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