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耀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打算向张仲景讨要几副专门滋阴补肾的汤药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叫声。
“大舅子!我的大舅子啊!你不好好躺着休养,怎么跑这儿来了!”
只见门外跑来一华服青年,边跑边哭声道:“我的大舅哥哎,你这次可是遭罪了啊!”
青年跑到跟前直接抓住了袁耀肩膀,先是上下打量一番,接着便一把鼻涕一把泪朝袁耀身上抹来。
“还好大舅子你没事了呐!你要是个三长两短,丢下我可怎么办啊!”
袁耀只感觉一阵恶心。他认出了来人,正是平时整日和自己厮混在一起的妹夫黄猗。
眼珠一转,袁耀便有了摆脱黄猗的主意。
于是故作惊恐状,朝着自己的侍从们喊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这是哪里来的大胆狂徒竟敢袭击我,还不快给我抓起来!”
侍从们皆是一愣,但很快都反应过来袁耀怕真是患了张机所说的离魂症,有忘人忘事的症状。
“公子,这可是您的亲妹夫黄大公子啊!您不记得了吗?”
“我不认得他,快给我把他叉出去!”
袁耀一脸嫌弃之色,很是心疼自己才换的干净衣服。
一众侍从却没人敢对黄猗动手,且不说黄猗有着袁术女婿的身份,更重要的是黄猗在亲兵营挂职别部司马,是他们这些亲卫侍从名义上的顶头上司。
袁耀见自己的小聪明没耍成,只好打算亲自动脚踹开黄猗,但身旁的张机却抢先一步把不明就里的黄猗拉到一旁解释起来。
“离魂症?”黄猗一脸狐疑之色:“此病我从没听过,患有此疾有何症状?”
张机又是一番解释,黄猗这才明白过来。
得知患有离魂症之人,会忘记以往的一些人和事。根据症状严重程度不同,遗忘的对象也会多少不同。
黄猗眼珠子骨碌一转,心中也是有了主意。
只见黄猗一改先前的伏低做小状,换作一副盛气凌人状对袁耀道:
“你也听到他们说了,你得了这离魂症还是失魂症什么的症,已然是记不得一些人和事了。”
“但没关系,我是你妹夫,咱俩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你尽可放心,有我在就能帮你想起这所有的人和事!”
“咱们就先说最要紧的一件事。我嘛除了是你妹夫,同时呢也是你的债主。你昨晚可是输给了我五十万钱赌债!”
“虽说你我情同手足,但哪怕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好!咱们先把赌债清了,然后我给你好好想办法恢复记忆。当然你这钱也不白给我,我还得给你请名医会诊采买珍贵药材什么的,这些你都别怕,妹夫我给你先垫钱……”
袁耀自认为自己的演技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不要脸哦不演技更强的人。
要是姚远此时没有继承袁耀的记忆,面对言之凿凿的黄猗十有八九还就真信了。
袁耀不禁由怒生笑。在后世被网贷催债也就罢了,刚穿越回三国就被人追债,自己就活该欠债?
想到自己后世就是因为被银行和网贷公司逼债而意外坠楼的,直到掉下楼那一刻手机里的催债电话都还在响个不停。
袁耀暗暗发誓,再世为人,自己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向自己追债!
暗自发狠的袁耀朝着侍从们喝令道:“给我把门关上!”
黄猗似乎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按着腰间佩剑,强作镇定道:“吾看尔等谁敢动!”
一众侍从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名义上的顶头上司,最后还是决定帮袁耀关上了医官署的大门。
公司继承人和部门经理的话,你听谁的?
黄猗双腿有些想跑,但脑子却告诉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袁耀能把他怎么样?
袁耀遍寻医官署上下,只有一根抓药用的秤杆最趁手,便是拿在手上朝黄猗冲来。
黄猗见袁耀恶狠狠向自己扑来,当即心中一凉,直呼自己又上了袁耀的当!
“什么离魂症失忆什么的,袁耀你和这张机合起伙来,下套给本公子钻是吧!”
但是此时后悔已晚矣,眨眼间袁耀便冲到了跟前,举起秤杆就是劈头盖脸打来。
黄猗完全不敢有反抗袁耀的想法,此时只能抱头鼠窜。
打不打得过袁耀不是问题,问题是敢不敢打。
一边追着揍黄猗,袁耀一边骂道:“让你要债!老子穿越前被催债,刚穿越就又被追债,没完没了是吧!”
黄猗逃无可逃,干脆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他本以为袁耀也就做个样子吓唬下自己,不会真下手,自己认个错服个软也就过去了。
却怎么也没想到袁耀听到收债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直接就下了手,甚至越打越狠。
只能是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连声惨叫求饶。
“我错了大舅哥,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让你要债,你敢要钱我就要你命!”袁耀挥舞着手中秤杆,发泄着心中恶气!
黄猗现在真是悔不当初。
想想自己当初真的是昏了头,会答应娶袁术之女做了老婆。
以为天上会掉馅饼,结果是秤砣!
进了门才发现袁术的这个二女儿是只刁蛮任性的母老虎!
比娶了母老虎还可悲的是,他还有一个只会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哥哥。
想当年自己可是名士之子,才名俱佳,这才几年就跟着袁耀吃喝嫖赌样样都会了。
“大舅哥,我错了,是我记错了,原来不是你欠我钱,是我欠你五十万钱!”
黄猗疼得嗷嗷叫,忙找补道:“我今天就是特地来还钱的!别打了,痛!”
袁耀根本不停手,万般无奈黄猗只好喊价道:“不要打了,是我得了离魂症记错了!”
“我现在想起来了,我欠你不是五十万钱是七十万钱!”
“啊……不不不,是一百万钱,啊……,最多就一百万钱,再多真没有了,这是我全部私房钱了!”
到这里袁耀终于住手了,扔下了手中秤杆。
又朝着旁边侍从招招手,气喘吁吁道:“去拿纸笔,让黄公子写下欠据,明天咱们就上门去要债!”
众人此刻也懵了,根本分不清袁大公子到底是真失忆了还是装的。
这位主子以前最多也就是指使手下人横行霸道,从不曾自己亲自动手过。
难道这次被雷劈了,比之前更穷凶极恶了?
只有张机看着袁耀“恢复记忆”的过程,若有所思道:“难道离魂症之人不记得的人和事,可以通过一些刺激使之重新想起来?”
医官署不缺纸笔,黄猗一边写着欠条,一边恨恨朝着张机说道:“算我看走眼了,一直以为你张仲景是忠厚纯良之辈,没想到……你张仲景也是个助纣为虐之徒!”
黄猗到现在还以为是袁耀和张机合起伙来设计他。
袁耀闻言却疑惑道:“听你这话,你早就认识张先生了?”
“哼,我和他都出身南阳士族,论起关系我黄氏和他张氏还是世交!嘶~好疼!”
“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头来竟然是旧交会害得我身无分文!嘶……”
“是也,我和黄公子的父亲乃是至交。黄公子年幼时得一怪症,遍访名医无用,还是我给瞧好的!”张机捻着胡须道。
“黄公子得了什么怪症?”袁耀有些好奇。
黄猗瞬间变色,立马上手捂住了张机的嘴巴威胁道:“老匹夫你答应过我爹的,此事不许往外说!”
袁耀好奇心大起:“那你自己说你得了啥怪病,说出来我就免了你这一百万钱的债务!”
黄猗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
在袁耀记忆中,这黄猗可算得上个视财如命之人。
袁耀本是试探,但没想一百万钱居然也换不来黄猗松口。
袁耀拉开黄猗的手:“张先生,你虽然答应他爹不外传的,但是我和黄公子什么关系?”
“我俩可是自己人啊,他刚才自己都说了和我情同手足,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那给我说自然不算给外人说!”
张机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袁耀和黄猗是一家人,给袁耀说还真不算给外人说。
黄猗捂着身上青紫肿胀之处,眼睁睁看着张机附耳对袁耀言毕。
听完的袁耀看着黄猗的眼神充满了同情,终于是扔下了手中秤杆,一个没忍住当场爆笑起来。
你对我不仁,也别怪我对你不义!
黄猗红着眼怒视着袁耀:“忘了给你说了,我来找你是因为你爹让我来看看你身体如何,能不能参加议事!”
“本来本公子还打算找个借口说你需要静养休息,或者说找不着你替你搪塞过去!”
“现在看完全没那个必要,我看你现在龙精虎猛得很,那我就先回去给你爹复命了,你可要记得来议事!”
黄猗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小样,你平日里不是最恨参加议事吗?我这回偏要你去议事!
啧啧啧,一想起来你只要一听文辩武论的军政事务就头大如斗的模样,我这浑身都不疼了!
“去就去,你等等我,我和你现在就一块去参加议事!”
黄猗狐疑转过头,脑门出现了几个问号,我没听错吧?
“你要参加议事?”
“对啊!等等我咱们一块去,哈哈哈!”
“等你多久?”
“等我笑完了再走不迟!哈哈哈哈!”袁耀此时只要是一看见黄猗就忍不住笑。
“你你你……”
“张仲景!我代表南阳黄氏,和你恩断义绝!”黄猗恨恨一甩手,径自往门外走去。
侍从们忙打开大门,张机苦笑一声,快步追上已经走下台阶的黄猗。
“黄公子,黄世侄!且留步!”
张机追上黄猗,到黄猗跟前又是小声耳语。
黄猗一张苦瓜脸听完张机的话,立刻转喜:“你真的没说……我那个隐疾?”
张机无奈道:“我自然会信守承诺。所以我只是给袁公子说了你小时候得股藓和湿疹那件小病,没说那事!”
“我就知道世叔你不会说的!世叔真乃纯良之人呐!”黄猗感激涕零道。
在医官署终于笑够了的袁耀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南阳黄氏?
黄猗出身南阳黄氏?
袁耀倒吸一口凉气,貌似有位五虎上将,姓黄,也是南阳人!
袁耀再来不及细想,立刻是提腿朝外跑去,边跑边喊道:“黄猗,黄兄!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