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先取彭泽,最为合适!”
郑宝作为袁耀目前麾下第一大将,自然当仁不让,率先出言道:
“我军在东北,彭泽在东南,相距最近,现有舟船两日便能将全部人马辎重运送过江。”
“末将抵达这里后,也是第一时间往彭泽派去了斥候船只,昨日回报,彭泽守军只有最近才招募的新兵千余人。”
“若是我军全军渡江,彭泽守军必不能挡!”
听到郑宝早有探查,众人闻言面露喜色,纷纷称赞郑宝准备功课充分。
“若如郑将军之言,那自然是先取彭泽为宜!”
“偌大的豫章郡,如今大部分都为朱皓所据,此人是少主进取豫章的大敌!”
“而尊父任命的豫章太守诸葛玄,如今只保有郡治南昌附近,难与朱皓匹敌。”
“此时若能袭取彭泽,便能从后面牵制朱皓,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然后我等联合诸葛玄,对朱皓前后夹击,如此豫章可定也!”
鲁肃也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原豫章太守周术去年死后,袁术本着有枣没枣搂一杆子的想法,立刻表任了诸葛玄为豫章太守,想要直接接收豫章郡。
只是因为庐江道路不通,诸葛玄又是拖家带口的,拖到了今年才走马上任。
但朝廷得知周术病亡的消息后,却是没有准袁术所请,而是任命了当朝重臣朱儁之子朱皓接任豫章太守。
朱儁出身寒门庶族,靠着镇压黄巾军有显赫战功而知名于世,位列三公九卿。
但是朱儁之所以能一朝起势,为朝廷倚重,全靠他早年在交趾平定梁龙起义立下的威名。
因为此战,朱儁直接平步青云,直接进入了大汉朝廷中枢,入朝封侯!
这才有了后面百官推举他与皇甫嵩共同平定黄巾之乱的事情。
但是朱儁从交趾刺史任上离任前往洛阳时,也许是有先见之明,或是预料到了什么事情,朱儁把两个儿子朱符和朱皓都留在了交趾。
后来朱符便顺理成章成为交趾刺史,凭借其父在交趾立下的赫赫威名,资质一般的朱符居然能在最危险的交趾当了近十年刺史。
弟弟朱皓也一直在朱符身边,直到朝廷让朱皓就近接任豫章太守。
交趾位于大汉极南之地,如果说豫章勉强能算上半开化,那么此时的交趾只能说是还在启蒙阶段。
打个比方,朝廷至今不承认交趾刺史是州一级的刺史,只是把交趾刺史的规格定在郡太守与州刺史之间。直到士燮时期,才使得交趾正式成为交州,改交趾刺史为交州刺史部。
因为路途太远的缘故,信使光到交趾都花了大半年时间。
朱皓虽然接到任命后立刻起程北上,但是还是比诸葛玄晚了一步到豫章郡,被诸葛匹夫抢先进入南昌控制了郡治。
但朱皓有自己的优势,他素有仁义忠信之名,豫章的强族大姓对他还算信赖。外有长兄交趾刺史朱符声援,于是与交趾相邻的豫章南部尽归他所有。
既然诸葛玄是袁术派来的,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朱皓直接找上了正牌扬州刺史刘繇,表示愿意归附于他。
两人都是朝廷正式任命的正牌刺史太守,自然有共同语言。
有了刘繇的表态支持,原本归属于刘繇的豫章东部各县,最近也全部向朱皓宣誓效忠。
朱皓声势大振,已是完全盖过了诸葛玄。
这也是为什么鲁肃等人认为,袁耀要取豫章的最大敌人是朱皓的原因。
但熟知历史的袁耀,自然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
“朱皓资质愚钝,自以为仁义忠厚,但实则容易推心置腹、轻信他人。”
“如此轻率之人,就算一时占有上风,也不足为虑!”
袁耀毫不掩饰他对朱皓的轻蔑之意。
历史上的朱皓,是在刘繇被孙策击败,刘繇率败军逃到豫章以后,借了刘繇的兵马才把诸葛玄赶出了南昌。
而且朱皓进入南昌没当几天豫章太守,就被刘繇派来协助他的笮融私下设宴杀害。
因此袁耀并没有把朱皓当作真正的敌人。
“我以为,要平定豫章,真正要防范的是江夏黄祖!”
“因此我有意先攻柴桑,诸位以为如何?”
鲁肃立刻站出来反对道:“少主不可!”
“黄祖兵强于江表之间,如今还没有与朱皓开战,怎能得罪黄祖,左右树敌呢?”
袁耀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看向了郑宝和戚寄等其他将领。
郑宝眉头一皱,表态道:“远袭柴桑,难度颇大。江面时有黄祖战船巡弋,只能趁夜偷渡。”
“若是不能一击得手,陷入围城战的话,黄祖率水陆大军顺江而下,我军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戚将军和秦将军也认同郑将军之见吗?”
戚寄和秦翊不懂水战,但觉得鲁肃和郑宝说的都有道理。
戚寄:“末将亦是认为不应舍近求远,弃弱攻强!宜先取彭泽,专心对付朱皓!”
秦翊:“朱皓手下大多是新近招募的士卒,我军要是先打彭泽,那可是手拿把攥的事情!”
袁耀脑子里突然蹦出来李云龙在选择打89师和暂7师的时候对张大彪说的话。
不禁笑道:“打朱皓的杂牌军有什么意思?”
“老妇人吃柿子,捡软的捏啊!”
“要打就打黄祖,这老匹夫靠着伏杀孙坚,在江表之间颇有威名!”
“我欲建功立业,尔等要扬名立威,就必须拿这老贼开第一刀!”
“就算现在灭不了他,也要煞煞他黄祖的威风!”
众人闻言,虽然大多觉得此举实为不智,但也不好继续出言反对。
袁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再开口岂不是承认自己是欺软怕硬之辈?
袁耀又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吕岱,总不会自己的策略,没有一个人支持吧。
“定公以为如何?”
吕岱也是感受到了袁耀的目光,沉声开口道:“少主既然主张打柴桑,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少主若下了决断,末将只管执行军令!”
“要打谁是少主说了算的事,我吕岱只管去打他!”
袁耀闻言大为宽慰,对吕岱越看越喜欢。
像吕岱这种恪守本分,指哪打哪的良将,搁谁不喜欢?
“既然如此,各位就回营准备吧!”
“就劳烦郑将军往柴桑派出斥候船只,勘查水势,确定登陆地点!”
……
整个柴桑之战进行的极快,也极其顺利。
不仅出乎众人意料,其顺利程度也是大大超乎袁耀的预料。
此战,郑宝又居首功。
虽然郑宝反对进攻柴桑,但这不影响他满分的执行力。
在对柴桑方向一番侦查后,郑宝便提议从黄祖军没有防备的南泽西岸登陆。
这一片因为有庐山作为屏障,黄祖军的战船都懒得来这里巡逻。
郑宝率军登陆之后,又是从庐山中部穿山而过,从南门和西门夜袭了柴桑城。
柴桑守军本来就没有防备,更何况郑宝率军出现在最不可能出现的西面和南面。
郑宝和许乾几乎没有遇到抵抗,就杀入了柴桑城,守军都还没搞清楚是谁来攻打他们,就已经都做了俘虏。
第二天,袁耀就登上了着一艘缴获的艨艟大船,从江北向南,朝着已占领的柴桑驶去。
同乘一船的,还有鲁肃和戚寄等人。
鲁肃看着手中竹简,不敢置信地看着上面郑宝汇报的缴获战船、粮草物资和俘虏人数,越看越是羞愧难当。
“柴桑守军两千步军,一千水军悉数被擒,郑宝许乾麾下死伤不过二十余人!”
“黄祖在柴桑的二十余艘艨艟斗舰,五千斛粮草,全部为郑宝所得,并无损失!”
鲁肃憋红了脸,很是不解道:“柴桑守军,守备就算再怎么松懈,也不至于此吧!”
“这简直是毫无防备!”
“郑宝将军的军报上,说黄祖军只有零星微弱的抵抗,还不如其穿越庐山时遇到的凶险大!”
“肃实在不解!”
袁耀看着对此完全不理解的鲁肃,心中暗道东吴四大都督,单论带兵打仗,你比其他三位差太多了。
周瑜文武双全,陆逊和吕蒙能出奇制胜,而你鲁肃打仗主要靠外交嘴遁,对你的使用,也很让我头疼呐!
“其中道理,其实很简单!”
“我军此番南下,一路打出的旗号,都是来助诸葛玄坐实他的豫章太守之位的!”
“我军又驻军彭蠡泽东北,那么自然所有人都会觉得我是要帮诸葛玄打朱皓的。”
“所以朱皓肯定会在彭泽有所防备,而黄祖的人以为事不关己,就会放松戒备。”
“再让郑宝出其不意,从背后侧袭柴桑在,自然可以一击得手。”
鲁肃听完一副若有所思状,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所以少主前几日聚众商议,也是为了探察我等的想法?”
“若是连我等都一致认为打彭泽为上策,那也恰好说明根本没人会猜到少主的目标,其实一开始就是柴桑!”
见鲁肃终于想通了其中关节,袁耀点了点头道:
“这就叫反其道而行之!”
鲁肃直到此刻,才彻底意识到了眼前的袁家世子,不仅不是一般的英主,而是一位真正胸怀韬略的雄主。
鲁肃终于心悦诚服,不禁拜道:“古语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少主用兵,以谋为先,深谋远虑实在是超乎常人,肃深感叹服!”
袁耀连忙扶起鲁肃,自谦道:“我虽然能伐谋,但也缺不了子敬和诸位来伐交,少不了用伯玉伐兵伐城!”
“眼下我虽拿下柴桑,但还暂时不想与黄祖和刘表为敌。”
“制定谋略,子敬不如我,但论纵横之术,我不如子敬。”
“子敬可愿为我伐交乎?”
鲁肃连忙称是:“肃愿为之!”
“柴桑县本属豫章郡,而豫章郡又属扬州,尊父为朝廷所派太傅马日磾正式任命的扬州牧,对下辖郡县有巡察管辖之权!”
“而黄祖为江夏太守,归属刘表的荆州刺史部,派兵占我郡县本就是越界之举!”
“公子奉君父之兵,巡察扬州郡县,驱逐外郡之兵,本就理所应当。”
“我自当发出檄文,声讨黄祖不轨之举。更要写信给刘景升,控诉其罪!”
“若他刘景升还不行约束,那奏明朝廷,告他刘景升身为汉室宗亲,遣军逾界,有不臣之举!”
袁耀对鲁肃的表态很满意,这才是自己想要的鲁肃啊!
“我已表奏家父,任子敬为柴桑县令,待会到了柴桑,就全看子敬的了!”
说完这番话,袁耀转身扫视一旁的刘馥、郑浑和何夔等人。
“诸位与我同心协力,并向而行,如此才能成就真正的丰功伟业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