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琳琅满目的弓剑刀盾,袁军精锐们一时也是被闪花了眼。
但众人训练有素,并没有瞎挑,人手都先拿了一把最适合近身厮杀的环首刀,有余力的还多拿了几面手盾。
让甘宁有些意外的是,这五十名袁军精锐,有一半人还都给自己挑了一张弓,又背了一筒箭。
“你们拿弓干甚?”
“学我?”
甘宁大为不解。
领头的队率笑了笑:“这不您说的吗?手里的家伙好,咱腰杆子才硬!”
甘宁:“你们会射箭?”
“这玩意可不兴随便拿啊,你们要想射人,拿那边那些短弩去;那些弩只要搭上箭,一扣机扣就能射,傻子都会用!”
队率不屑地看了一眼那一排弩,啐了一口道:“傻子才用那玩意!”
“我们是黄中郎将手下的兵,弓箭才是我们最趁手的武器!”
甘宁有些无语,现在这些大头兵,一个个都这么自信么?
在船上跟他们聊,这些士卒大部分都是几个月前才当的兵,能学会用弓射箭?
会抛射么?知道什么时候平射什么时候抛射么?
摇了摇头,甘宁抛开脑中的想法,算求了,不想了。
再不动手,露出马脚可就不好收场了!
“走!”
说罢,甘宁冲出兵库,左右先探视一番,接着便猫着腰,带头朝着右边跑去。
……
再说回兵曹史这边,已经聚了越来越多等着领新衣甲新武器的夏口溃兵。
一开始,众人都被甘宁的气场震慑住了,只当是寻常的霸凌事件,毕竟这种事在气盛火旺的军队大营时常发生。
但时间久了,就有人开始在队伍里叫骂起哄起来,甚至有人开始冷嘲热讽起兵曹史处事不公。
“兵曹史大人,您看我们还要等多久?我过来就领个新衣服,再等一会儿,我身上的湿衣服可就要晾干了!”
“落水狗哈哈哈!”另一名士兵嘲讽道。
“你特么不是?”
“今晚要是把这位兄弟冻出风寒来,他可就有理由明天不上阵了!”
“凭什么我们领兵甲,都是随便扔一堆破铜烂铁让我们捡,对他们就让他们直接去兵库去挑?”
“这还用说,你没看刚才兵曹史大人那快吓尿的样子,人家一跺脚,兵曹史大人就得抖三抖!”
兵曹史越听越恼火,脸也被气得通红,差点就要命令手下甲士把人群里的起哄者拉出来掌嘴了。
“话说刚才那位是谁啊,陈小校的营盘和我们在一块,我怎么从没见过那人?”
终于有人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兵曹史耳尖,立刻觉察到了事情不对,直接随手一指:“那边那个,你给我滚出来!”
众人见兵曹史发火,立刻噤声,被兵曹史指着的一群人也没人敢出来。
“刚才谁说他认识陈小校的?站出来!”
“是不是你!”
兵曹史直接指向一个大头兵,那人生怕惹祸,立刻指着身旁另一人道:“不是我,我没说话,刚才是他在说话!”
“你特么……我就知道你没义气!”
被同伴出卖的那人直接破口大骂,但立刻他就被两名甲士从队伍里拖了出来。
“你认得陈司马?”兵曹史走到他跟前,问道。
小校不是校尉,而是校尉以下的军司马、假司马的俗称。
被拖出来的那人有些害怕:“大人饶命,我不该说话,我我我……我自己掌嘴。”
说着这人便抬手自己抽自己嘴巴子。
兵曹史一把拉住那人手臂,咬牙切齿道:“你认识陈司马?刚才那个你瞧见了,他是不是陈司马?”
那人唯唯诺诺道:“他是……不是……”
兵曹史大怒,他知道自己可能被耍了,又指向刚才出卖这人的人:“你出来!”
“你们是一个部曲的吧?你们见没见过陈司马?刚才那个人是不是陈司马?”
这下两人终于搞清了,原来这兵曹掾不是在找他们的事儿,而是找刚才那人的事儿。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不是!”
“陈司马面貌丑陋,不爱见人,我们也是和他一个营盘,低头不见抬头见才认识。”
其中一人补充道。
兵曹史只感觉天旋地转,他此时也想了起来,自己不认识这个陈司马的原因就是这个陈司马平时深居简出,虽然打仗勇猛,但却不爱人际往来。
要不是苏大都督惜才,将其留在帐下听命,这人也当不了军司马。
但为什么自己又感觉甘宁那一张脸有点熟呢?
好像,去年有一只船队从巴蜀逆流而上,因为船只远行,多有损坏,当时就停靠在夏口维修。
那支船队的首领,当时还拿出了财帛聘请船匠修船,只是江夏的船匠都被苏都督征用了。那个人就找了兵曹掾大人行贿,兵曹掾大人便让自己给他找了几条破船,给他拆了木板来修船。
对,就是他,刚才那个人就是去年那支船队的首领!锦帆贼甘宁!
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石阳城?
一股不详的预兆笼上心头,兵曹史只感觉手脚发凉。
此人诈称他人,必有所谋!
兵曹史想开口说话,却因为发现了惊天大秘密而一时紧张过度,光张开了嘴却嗓子发不出声。
“快跟我去兵库!”
连咽了好几口唾沫,兵曹史终于说出了话。
二十几个甲士,跟在兵曹史身后,冲到了兵库门外。
“你,进去看看!”
兵曹史随手指向一个甲士。
那名甲士还没搞清事态,点了下头就愣往里冲。
“哎呦!”
只听这人刚进去,就传出一声惨叫,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兵曹史犹如惊弓之鸟,直接调脚起来,躲在了其他甲士身后。
“我就知道有埋伏!”
话音刚落,刚跑进去那名甲士却活生生的跑了出来,一脸惊恐道:“大人,小五被人杀了!”
“里面的人呢?”
“陈司马……那贼厮和他的部下呢?”
“里面再无旁人!”
兵曹史带人冲进兵库,只见偌大的兵库,除了一具尸体,空无一人。
蹲下身,兵曹史摸了摸小五的尸体,只感觉尸体尚有余温。
“遭了!”
“他们的目标不是兵库,那就是……”
话音未落,兵库外就传来一阵叫喊声。
“走水啦!”
“军仓走水啦!”
“快来救火呐!”
众人又跑出兵库,只见右边不远处的军仓,燃起了大火。
兵曹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
“我完了!”
甲士中的队率忙扶兵曹史:“大人,这儿您最大,这种时候您得支棱起来啊!”
“您得指挥救火啊!”
“救个头的火!”
兵曹掾破罐子破摔,挣开甲士队率,直接坐在地上哭声道:“这特么不是走水!”
“是有人故意放火,这是敌袭!”
“叫我一个文官去杀敌,你不如叫我直接跳江!”
甲士队率一脸难以置信,抬头再看向军仓,却见整个军仓内,数十座圆筒仓此时有一半都都燃烧了起来。
再大的火势,也不可能发展的这么快!
而且今晚也没风啊!
显然有人纵火!
“这么晚,大营里能打的几个将校都在城里搂着娘们睡觉呢,该死的丘八们,热被窝你们睡,大锅让我背!”
兵曹掾虽然管着粮草军辎,但他是文吏,根本不懂打仗杀敌的事,此时六神无主,已然乱了方寸。
“大人,大营中并非无大将!”
“邓龙邓校尉不是刚回来么?”
被人一提醒,兵曹史这才想起来了还有邓龙这号人。
此时的他犹如抓到一颗救命稻草,立刻爬起来抓着甲士队率的手道:“快去叫邓校尉来!”
“你们几个,快出去让守营的士卒把营门关住!”
“只要抓住那甘宁狗贼,说不定我还有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