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袁……袁公要八千精兵、十万斛粮草?”
“还要一个月内送往淮南?”
众人大惊失色之余,却又莫名松了一口气。
李业点了点头:“派人送来兵马钱粮后,可领任表回来。”
“到时候,孙将军您就不是‘行殄寇将军事’了,而是真正的殄寇将军!”
“在下还得尊称您一声‘乌程侯’呢!”
李业说着还朝孙策拱了拱手。
孙策根本没听进去这些。
他只听到李业并没说袁术要召他回寿春,没收他的地盘和兵权。
“八千士卒和十万石粮食,本将军都照准了。”
“就这些么?袁公没有其他的事了吗?”
孙策冷冷道。
李业一愣,心说难道这孙策也不讨价还价的吗?
我可是做好了磨破嘴皮子的准备来的。
你直接一口就答应了,那我一路上练习的话术都白练了?
“噢对,在下差点忘了,袁公还需五百万钱充作军资……”
“准!”
孙策吐出一个字。
李业彻底懵了,自己自作主张添上的这一条,居然就这么干脆地准了!
果真如少主所言,吴郡富甲天下呐!
五百万钱绝对要少了!
见孙策及众人一脸不善,李业有些心虚,不再敢坐地起价、胡乱开口了。
“就这些了,袁公没有其他事交待了。”
孙策如释重负。
只要袁术不召回自己,也不替换掉朱治的吴郡太守,那什么条件都可以接受。
就算换不回来母亲和弟弟们,只要能再拖一年半载,给自己一点时间来解决王朗、严白虎之流,那就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等自己全据了江东之地,有了足够的兵力,那时候你再用我母亲和弟弟要挟我,就没那么大的威慑力了。
……
派人将李业送去了驿站休息,孙策召集文武,重新议事。
“子纲,本将派你督八千士卒,运十万斛粮、五百万钱出使寿春,可敢去否?”
张纮连忙站了出来:“在下愿往!”
孙策点了点头,看向了吕范:“子衡,这次又要有劳你了。”
吕范连忙拱手道:“将军这是哪里的话,我必解救夫人及诸子脱困!”
“程普、韩当、黄盖……诸将听令!”
众将上前一步,齐声应道:“末将在!”
“尔等回营后,检点精壮,即日起务必多加操练!”
“只待开春,就发兵会稽!”
“谨遵军令!”
众人散后,孙策又单独召见了以吴郡都尉身份,代领吴郡太守事的朱治。
“君理,袁术安插在军中和江东的细作,都掌握清楚了吗?”
朱治面不改色:“将军是要把这些人,借这次机会,都塞到那八千士卒里,送还给袁术么?”
孙策面露狠色:“不,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让他们都为陈宝陪葬!”
朱治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办。”
……
三天后,李业先行返回淮南复命。
孙策绷紧的神经也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才有空回想,从派陈宝迎回母亲,到最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忽然,他觉得自己答应袁术答应的太轻松了!
人家都没用自己母亲作威胁,自己却全盘答应了人家的要求。
怎么回事?
好像李业还没来,自己就被吓懵了!
心里只是想着在江东基业和母亲弟弟的性命两者中作取舍。
等到李业真的来了,提出了比江东基业小得多的条件,然后自己心里一下觉得完全不是问题,就给全盘答应了!
那可是八千士卒、十万石粮食和五百万钱啊!
讨价还价都没有,就跟担心对方坐地起价一样,一口就答应了!
因为母亲和弟弟被对方捏在手里当肉票的缘故,自己还不能以次充好、缺斤少两!
大出血啊!
问题到底在哪呢?
孙策冥思苦想。
终于想到半夜,孙策想出了点头绪。
张昭!
不是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自己至于那么担心被袁术召回吗?
他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气氛都是被他带起来的!
或许本来可以讨价还价的!
或许打一开始,人家袁术就没想着用自己母亲和弟弟威胁自己!
人家四世三公,名门世族,名声在外,至于干这么没品的事吗?
就不能只是袁术在单纯问自己这个名义的下属索要兵马钱粮吗?
自己非要把这两桩事情,往一桩事情上联想!
被他这一波节奏带的,最后全是自己吓自己!
靠!
孙策越想越生气,直接一骨碌坐了起来。
睡不着了!
张昭!张子布!
怎么之前没发现呢,这个人是名士不假,但骨头有点软了吧!
唉,难怪公瑾走的时候说,张昭可主内,主外则不行!
自己怎么没听进去呢!
不行,得把这句话记下来,以后时刻提醒自己。
说干就干,孙策半夜三更找来刀笔,在自己卧榻下面,刻下一行小字。
【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
想了想,孙策又在下面添上了一句:
【内外分明,不可混问】
刻完小字,孙策重新躺在卧榻上。
心还在滴血!
如果公瑾在,事情绝不至于此!
唉,又是想念公瑾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