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准我去丹阳郡,我必为明府君拿下此城!”
“小小丹阳县,何须公瑾劳力费神?”
孙策先是哈哈大笑,接着又凑到周瑜跟前,“公瑾莫非是想去报夺妻之仇乎?”
周瑜表情一僵,眼神复杂地看向孙策。
“看来确有此事!”
孙策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轻轻拍了拍周瑜肩膀,“大丈夫当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
周瑜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道:“我与袁家小儿之间,并非只有夺妻之仇!”
“我要让他为轻视庐江周氏和三番四次羞辱我而付出代价!”
看着周瑜双眼迸发出的恨意,孙策轻叹一声道:“我又何尝不恨袁家小儿呢?”
“我母亲和几个弟弟至今音信全无,我每夜因此辗转难眠,尤觉愧对先父!”
“只是眼下袁术势大,即使袁耀小儿再怎么仗势欺人,我们也只能暂且忍耐,等待时势转变那一天。”
周瑜恨恨道:“只可惜曹操兵疲粮尽,不能大破袁术于汝南,否则我等又何须忍耐?”
孙策却是摇了摇头:“公瑾可知,我为何选择长居于会稽?”
周瑜一怔,反问道:“难道明府君不是为了降服会稽诸县邑,就近威慑严白虎、许昭之流么?”
孙策眼光蓦然望向远方的会稽山:“不止如此!”
周瑜何等聪明,几乎立刻就猜出了孙策的深意。
“会稽乃春秋越国之旧都,明府君居于会稽,莫非是想效仿‘卧薪尝胆’故事?”
孙策重重点了点头:“昔日勾践被围于会稽山上,犹能暂时放下国恨、抛弃气节向夫差乞和,我虽与袁氏有家仇父恨,但又怎么能与勾践相比?”
“汝南袁氏百年人望,如今尽归二袁所有。”
“袁绍袁术的气数,绝不像刘繇许贡王朗之流,遭受一两场失利就能穷尽的。”
“我现在每天早晚眺望会稽山,就是提醒我自己,若要继承先父遗志、报母弟被掳之仇,就一定要效仿勾践卧薪尝胆之事!”
“养精蓄锐,徐徐图之,待天下之变,袁氏不备之机。”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致袁术袁耀父子于万劫不复之境地!”
注视着孙策负剑挺立的身形,周瑜心情无比复杂。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和孙策哪里不同,知道自己与孙策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这个差距并不是两人才能上的差距,而是一种眼界高度的差距!
才能决定了一个人能否成事,而眼界则决定了一个人能成多大的事!
深吸一口气,周瑜躬身拱手道:“明府君既效仿勾践卧薪尝胆事,周瑜愿像范蠡一样为明府君治理军事、厉兵秣马,此生甘为前驱!”
孙策看着周瑜一脸赤诚,反手将宝剑横在两人身前。
“周瑜接剑!”
周瑜当即双膝跪地,恭谨无比。
“臣下接剑!”
“吾今日拜汝为中护军,参掌诸军之事!”
孙策郑重其事地将宝剑递给周瑜。
周瑜身躯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孙策。
所谓中护军,即居中尽护诸将之意。
说白了,就是授予周瑜监管诸将的权力,以及在军中仅次于三军统帅孙策一人之下的地位!
“怎么?汝不是说要为吾之范蠡么?”
孙策笑问。
“卑将接剑!”
周瑜双手毕恭毕敬接下宝剑。
却见宝剑一侧镌刻着几个隶书大字:江东孙坚!
周瑜大惊失色:“这不是先尊父……”
“没错,这正是先父生前佩剑!”
“如此宝剑,对明府君意义深重,吾怎可领受此剑?”
孙策摆了摆手:“吾赐此剑于汝,有两层意思!”
“汝执吾父之剑,一来可以时刻提醒吾不忘先父遗志!”
“二来,这也是汝身为中护军的凭信,汝可执此剑督护诸将,斩杀不从者!”
周瑜俊美无比的眉宇间,哪里还能看到先前对袁耀怨恨的神情。
取而代之的,满是对孙策为人的钦佩不已和受到知遇之恩后的感激涕零。
“周瑜必不负将军恩情!”
周瑜捧着宝剑,重重叩首道:“卑将正好有一宝剑送予将军!”
孙策只当周瑜是受礼后过意不去,便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吴越之地盛于冶铁炼铜,吾意在天下,缺的是公瑾你这样的治军之将,怎么会缺宝剑呢?”
“将军有所不知,卑将之剑,非同一般!”
周瑜连忙解释道:“且将军效仿勾践,有卧薪尝胆之志向,那么此剑佩将军再好不过了!”
……
片刻后,周瑜便离开郡府去取剑了。
孙策站在原地,喃喃道:“没想到闻名于世的越五剑,吾此生竟然能得一把?!”
“少府君!”
一名文士忽然从堂内走了出来。
“张长史!”
孙策回过神来,转过身朝着来人行了一礼。
“我还以为你躲在门后面不会出来了!”
张昭作揖道:“少府君不久前才拜周公瑾为建威中郎将,且授予兵马部众,何故还要加封其为中护军呢?”
“此子为江淮之杰,文武筹略,是万人中绝无仅有的英豪!少府君就不怕其不久为人臣乎?”
孙策轻笑一声:“长史之虑,吾亦顾之!”
“然用人为下,归心为上!”
张昭一怔,皱眉道:“难道说,少府君此举乃使其归心之举?”
孙策傲然点头:“公瑾英隽异才,天生王佐之资,然非纵横之人。”
“但他出身贵重,能视人而不能视己,所以只能由我来助他勘破这一点。”
张昭恍然大悟,俯首赞道:“少府君英明神武,在下叹服!”
“也恭喜少府君,收得一王佐之才!”
孙策扶起张昭,深情道:“子布不必多礼!”
“如若说公瑾为吾之范蠡,那么子布就是吾之文种!”
“江东百般政事,今后还要靠子布倾力襄助!”
张昭动容道:“卿必效法文种事奉越王之事,襄助明君成就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