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将朝臣表情,尤其是苏从斌这个缩头乌龟当事龟的骇然表情尽收眼底,反倒是带着些兴趣,道:“镇国公素来用兵如神,但哪怕作为你的亲妹夫,咱们眼下可面对舅舅呢。镇国公好好展开详细解释解释。”
镇国公听得这亲戚关系,还真开口喊了:“舅舅,您听我分析。第一,咱都忠君爱国,您兵部我礼部,不管哪一个部门,都是为国办事为皇上办事,那我把表哥要过来,您得让让我这个晚辈吧。我真不认字,可表叔好歹还有秀才功名,他得教我。第二,咱们扪心论,贡生这帮小年轻,是不是得仗着家世耀武扬威的?普通夫子他们压根看不上。”
定国公闻言硬生生气笑了:“那你觉得他们会听苏从斌的话?”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竖耳,想听听镇国公如何一本正经的瞎编。包括苏从斌。
“当然。苏从斌是开国超品侯爷,有背景。且苏从斌也是长辈。且苏从斌也算文武双全,有武秀才功名的。”镇国公表示自己没忘记苏从斌的履历:“要是那些个贡生上房揭瓦的,他立马能上房拿下。要是再敢闹事,苏从斌还可以拿着丹书铁券当戒尺打,哪一个敢反抗?哪个家长敢因此给苏夫子穿小鞋?”
再一次听得丹书铁券的用法,满朝文武,尤其是家里有败家子的朝臣们神情复杂。
苏从斌这缩头乌龟要是敢用丹书铁券砸人,至于二十年了还是个五品员外郎吗?
“皇上,正所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您既然信任我,让我当礼部尚书。我其他不懂,但是对付叛逆孩子还是有一招的。有些兔崽子叛逆那是家长惯得。咱们当男人,有时候不能跟某些人计较。但是咱们祸水东引,可以安排一个严厉的夫子教导。”
“试想一下,要是家里兔崽子哭哭啼啼告状,咱们也可以无奈说一句没办法自家祖宗不成器啊,比不过丹书铁券的威力。反过来倒是激将法,激励孩子好好读书。另外家里诰命要是找夫子麻烦,除非她们能一起去苏侯府里坐坐,否则的话,客观而言,末将私以为侯老夫人战斗力更强一些!”
全场:“…………”
苏从斌:“…………”
“且说句戳苏侯心肝脾肺肾,也戳在场所有人心肝脾肺肾的话,大家想着自家宝贝儿子孙子,混得跟苏家三房一摸一样吗?想着自家长子次子等等有出息的儿子,日后被某些家族败类拖后腿吗?”
这一声质问来袭,瞬间让不少隔岸观火的朝臣们面色一变。就连跪地的几个纨绔爹也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恐惧。
一时间偌大的朝堂,静得就只剩下镇国公的声响。
“因此,微臣私以为苏侯爷真是夫子的不二人选!整个家族都颇有教育意义,适合作为典型,全军,不,全……就是整个朝堂都借此好好反省反省。”
瞧着越说越激动,仿若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中的镇国公,武帝按了按额头青筋,语调都有些艰涩,开口:“苏从斌,你觉得能担任夫子吗?”
朝臣们咬着牙看着竟然用征求口吻的帝王。
正脸都被躁得慌的苏从斌闻言,更是觉得自己脸疼得火辣辣的,以致于回答的都有些踌躇:“回皇上的话,微臣……”
定国公瞪了眼神色恍惚,似乎怯弱的苏从斌,抱拳再一次开口,毫不犹豫截断苏从斌的话,道:“皇上,常言道娘亲舅大,故而臣这个礼法上的舅舅就替苏从斌回答了,能担任。且臣认为镇国公的建议非常好。苏侯把苏琮培养的很好,九岁秀才公,还是文武双全的秀才公。虽说武举参加的是少年天赋组,是兵部选拔有天赋者。但也算没忘本,指挥作战以及近身攻战这些都是优秀的。且其他不提,看看今日朝堂!”
“不就是朝会时间长了一些吗?咱们武将声若洪钟,老夫今年六十三了,也精神奕奕。可看看多少文臣,白着脸。微臣据闻每年因为考舍问题因为时间问题,好多有才华的读书郎都坚持不到最后,以致于抱憾终身。故而,可以从国子监开始训练些武学,免得都坚持不了九天考试。”
武帝横扫眼的确脸色变化挺明显的文臣们,最后定定扫着跪地,真蜷缩着身躯仿若龟壳一般,想要缩在安全领域内的苏从斌,屈指在文章上点了点。
沉默不过一瞬,他便吩咐道:“两位爱卿所言有理。那苏从斌便被贬为国子监司业。”
冷不丁得了个新官职,还是个实实在在实权的官职,苏从斌来回反复吐息,让自己尽量从容淡然的领命:“微臣叩谢皇上开恩,微臣……”
“苏侯,朕不看你此刻说些什么,希望你从今后能做好国子监司业。不求个个像苏琮这样天赋出众,举一反三,但也希冀你能好好培养,培养出忠君爱国之辈!”武帝带着告诫叮嘱过后,睥睨满朝文武,目光似鹰隼一般锐利狠辣。
朝臣们全都垂首,毕恭毕敬状。
见状,武帝冷哼一声,“退朝!”
听得这一声冷喝,其他人赶紧带着些喜悦欢呼。林恩却是颤颤巍巍哆哆嗦嗦。武帝太过偏亲了,直接让堂堂一品礼部尚书骤将成四品,快得不让任何人求情。贬苏从斌这芝麻绿豆的官吏,却犹豫不决,甚至镇国公和定国公还一口一个礼法替人周旋!
甚至……甚至皇帝眼里都没有他林恩的存在!
要知道他可是元熙四年的榜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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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贯而出后,朝臣们三三两两聚集。
安定伯本想找新出炉的国子监司业好好聊聊,但没想到定国公抢先了一步。扫了眼鹌鹑一样只会卑躬屈膝的苏从斌,他悄声跟同样家有纨绔子的兵部左侍郎道:“你去跟定国公聊,我想办法去跟镇国公聊聊。按着先前的约定,苏从斌这个缩头乌龟是想借着野菜的事情,让孩子们都可以戴罪立功。毕竟他得给自己亲儿子还有苏琮铺路。结果国公一出马,算盘都毁了。”
“你跟他有约定?”兵部左侍郎震惊。
“你觉得我嘴皮子那么利索,能瞬间想到武将潜规则?”安定伯克制住摸自己脖颈的冲动,只板着脸道:“那缩头乌龟的主意。不过想想通州驿站的事情也理解,苏敬仪那嘴皮子都利索。足以见证苏从斌这个爹,没准装了几十年呢!就等着在定国公面前卖惨!”
兵部左侍郎闻言想了又想,眉头拧成疙瘩:“我调任兵部三年,好像还真没见过苏从斌办错过什么事情。就连最复杂经济利益牵涉最多的军需,也按章办事的很妥帖。”
最后一句话,兵部左侍郎抬眸望着由定国公引领去御书房的苏从斌背影,牙根紧咬:“行。不过林恩这背后一串咱们得收拾干净了。否则咱们孩子再入国子监或者再得些特恩,这些人又没眼色跳出来蹦跶。”
“知道。也不知道这些人脑子是不是有病。井水不犯河水都不懂!”安定伯应得爽快无比,带着些寒意扫向被转交给大理寺的林恩。
这区区四品地方监察御史,要是铁骨铮铮真正为民,他们或许会顾忌帝王爱民如子之心。
但一个裙带一个女婿党,一个自己靠山都被贬为国子监祭酒的人,他们收拾起来轻而易举。
“这个节骨眼,按律处理。”兵部左侍郎看着安定伯带着些杀气,赶忙低声告诫:“连点三司职权,恐怕就是上在警告我们不许手伸太长。”
“放心,本伯爷不是傻子。这文人这地方官吏的事情,得地方上自己处理。”咱们轮流去顺天府坐坐喝茶聊聊天追问追问顺天府曾经几十年都未破解的悬案。”安定伯咬牙切齿着:“本伯爷得帮助发小抓住套他麻袋,打他的人啊。”
兵部左侍郎沉默的远离几步。
太无耻了!
他们家大概就不够无耻,所以昔年只得了男爵。到他这一代还是得自己战场厮杀,再得个男爵。这爵位,还不如左侍郎的官位大。
就在兵部左侍郎感慨时,因有定国公庇护,能在帝王下朝后直接来御书房谢恩的苏从斌也有瞬间觉得自己挺无耻的。
但没办法,他不回答无耻一些,恐怕人头都得落地。毕竟皇帝的提问太过犀利的。他问:“安定伯这嘴皮子利索的,苏从斌你教的吧?”
“回……回皇上的话,是臣撺掇的。”苏从斌瞧着拨弄茶盏,笑得云淡风轻的帝王,当即心跳砰砰加快跳动,颤着音道:“臣……臣有私心,想为孩子谋划些情谊,不想我出事,他们孤苦无仪。且……且也是臣僭越想……想为皇上澄清。臣斗胆分析一二,这军方以定国公和镇国公为首。一则开国武勋,一是新贵武勋。两方偶尔闹些矛盾,但老一辈在,互相吵吵闹闹不会太过越界。可……可镇国公膝下唯有安乐侯一子。按着臣子的思维,便是这个家族青黄不接,要败了。”
武帝面色铁青。
迎着狠厉的刀子眼,苏从斌竭尽全力把话语表达完整:“昔年苏琮有幸救了安乐侯,臣害怕孩子背负挟恩相报,攀龙附凤的污蔑,便不敢让人靠近安乐侯。即便安乐侯尊贵又赤子之心。可或许就因为我们父子俩太过谨慎了,反倒是让某些人肆意桀骜。甚至不少年轻人谈及过往,都不曾有所避讳。故此臣听闻了些狭隘的谣言,说什么盛世用文,骄兵悍将,以及狡兔死还有……还有怀柔徐徐图之等话语。”
武帝重重将茶盏往御桌上一搁:“没想到你还挺能琢磨,观察挺细致啊。”
“皇上庇护臣一分,臣自当肝脑涂地,绞尽脑汁也想回报皇上。”听得咚得一声,仿若泰山压顶一般来袭的威压,苏从斌匍匐跪地,叩首道。
武帝瞥着行礼标标准准,就差红个眼的苏从斌,直接冷笑出声:“多少年了,你这缩头乌龟,忽然就硬气起来了?是为朕吗?”
苏从斌瞬间脸青一阵紫一阵红一阵。
皇帝……皇帝小时候没读过几本书,说话直白点,也可以理解。
“定国公既然今日开了口,那从礼法来论,朕都得称你一声表哥。”武帝屈指在锦衣卫结案的报告上点了又点,调整自己的情绪,语重心长,循循善诱:“表哥,朕虽不记得你这些年干过什么活,有什么功劳。可太后还是念着她的妹妹,朕的姨妈临终哀求。想着护着你这小可怜几分。”
“可不管怎么护,你总不能被当朝各种嘲讽吧?”
听着这声带着家长里短,带着浓浓恨铁不成钢的话语,苏从斌难得胆大的抬眸看了眼帝王,面带苦涩,坦诚诉说:“回……回皇上的话,微臣私以为能熬过亲娘,全了生育恩情。但没想到反倒是自己成了无所为的父亲,害了子女。多亏太后娘娘垂怜,让小女有了去处,也让苏家其他女儿到底可以婚嫁顺遂。可万万没想到还是出了真假少爷的丑闻。”
“臣今年四十岁了,毫无建树。我那刚寻回的孽障还打趣,苏琮要不我收做大胖孙子,年龄都合适。”
“可这玩笑话,对臣而言,比刀刃还扎心。”
“我再不有所触动,我害怕的孙子都得跟我一般,在冷嘲热讽中成长。故此,臣不得不硬起腰板想临老了争一争,起码让后辈可以堂堂正正习文练武科考出仕。毕竟苏家到我孙子就第六代了,就得自己奋斗了。我若不开始奋斗,苏家从此后就彻彻底底无名无姓。若不离开京城,恐怕都比普通老百姓还惨,会任人宰割。”
武帝扫眼难得昂首挺胸的苏从斌,“这倒是实在话。那你就把国子监司业位置坐稳了。否则下一次出事,你苏家直接上断头台吧。”
苏从斌听得如此直白的要求,抽口气,缓慢道:“多谢皇上开恩,微臣定不负您的厚望。”
“你有计划了?”武帝瞧着燃烧炽热斗志的苏从斌,眉头一挑,好奇问道。
苏从斌叩首:“无。”
武帝:“…………”
武帝直接翻了个白眼。
苏从斌就算龟缩不成气候,一个儿子有才华,另一个亲儿子看奏报是一个有气性机警的。两个儿子架着苏从斌,他再派人盯着。
总不会让苏从斌捅出个什么大篓子,而后让太后娘娘疼惜一分。
哎……
皇帝也有老娘要顾忌啊。
腹诽着,他挥挥手示意人走。他这个皇帝时间宝贝着呢!
见状,苏从斌松口气,行礼后缓步退出御书房。
对着定国公弯腰行礼致谢后,他才敢挺直脊背,慢慢的,一步步的,走出宫门。
等站在自家爵车车辕上,他回眸看了眼巍峨的皇城,代表权势的皇城,缓慢弯腰进入爵车。
坐定后,他狠狠松口气。
虽然跟计划有很大很大的出入,但意外得到了实权。
虽说挺有挑战性的一个位置,可武帝这声“表哥”从某个角度也说明了会罩着他在文人中站稳脚跟。
小心翼翼揣测着,苏从斌对马夫吩咐道:“去侯府。”
两炷香后,苏从斌望着“敕造荣国侯府”六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嘴角弯了弯。
甫一进门,苏从斌就见一群丫鬟簇拥着一中年妇人前来。
对方一弯腰,飞快道:“侯爷,老太太叫您去上房一趟。”
瞧着生母身边的嬷嬷端得富贵副老太太的做派,苏从斌一如既往一颔首。脚步一侧,绕过律法规定朝廷修建的巍峨中轴,进了垂花门。
苏从斌瞧着风格开始精巧别致的建筑,走向后院上房。
望着映入眼帘的紫檀木架子游龙戏凤大插屏。
他脚步一顿。
这是苏家第三代美好爱情见证,是和合帝御赐的新婚贺礼。
或许今日太耗费心神,当看见这屏风时,苏从斌便莫名觉得自己左右眼皮都一起在跳动,甚至心都莫名一慌。正竭力站稳身形,调整呼吸时,他便听得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哀嚎:“要不是苏从斌这个无能的当了家主,我苏家怎么会自打你父亲走后越发没落?”
闻言,他下意识的又左脚踩着右脚。
当疼痛再一次来袭时,他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饶是他开始琢磨赫赫权利。可再一次听到这话,却也是伤心。毕竟一个正常的权利者,是可以讲究有仇报仇的。就好像武帝!
但他在帝王面前,还是小心翼翼的保生母。
“给……”苏从斌话语还未说完,就见自己的亲随气喘吁吁而来,“侯爷,老太太派人去了私宅照顾敬仪少爷。”
苏从斌瞬间面若寒霜,转身就走。
皇帝金口玉言在,倘若苏家再一次闹出笑话,那就是全族的命。以苏敬仪的性情,可不会因为孝顺一词捏着鼻子认老太太!
刚走没两步,苏从斌就听得自己背后响起一声带着啜泣的哭喊:“怎么,你这个孽障能耐了?竟然连最基本孝都不懂了?”
苏从斌闻言逼着自己缓缓转眸,就见面容姣好的一对夫妇搀扶着身着一品诰命服的荣玉娇。
都五十有七了,面容精致,保养的依旧很不错,眉眼一弯,双眸含泪,依旧是我见忧怜惜的脆弱感。尤其是超品侯爵诰命蟒袍服威严赫赫,熠熠生辉,衬着人愈发添了几分珍贵的光晕。毕竟这得体贴身的诰命服,本该端庄的诰命服,超品荣国侯自己设计改动过的,先帝爷特意钦赐的超品诰命服,也将其一如既往姣好的身躯突显得淋漓尽致,显得特别的盈盈不堪一握。
说句题外话,第三代超品荣国侯和先帝爷真不愧是好兄弟,口味都是一样的,喜欢救风尘。
竭力想自己思绪飘远一些,可苏从斌耳畔还是克制不住想起镇国公那句句可为夫子的理由,想到那一句侯老夫人战斗力更强一些,不由得自嘲笑一声。
可不就是嘛,他的生母,荣玉娇战斗力多强啊,在家都知道穿着诰命服,借着朝廷礼法的威严彰显自己的威严。
看着苏从斌竟然就这么定定的站着,不像从前那般恭敬孺慕,荣玉娇面色愈发阴沉:“你在通州驿站那话一声声的够强势啊,左一句礼法右一句礼法,是隔空说给我听呢?好让你那个亲儿子有所仪仗是不是?你自己治家不严,连个区区妾氏都没有能耐管住,还想把脏水往为娘身上泼?你自己不成器,三十无子,还不许我想想苏家日后?你有孩子了,我还有你三弟可曾提过过继一说?”
“你眼下心生怨怼不就是为这点事?竟还想着弄死瑜儿吗?!你昨日忙里忙外,消息传的遍地都是,可你竟然都不问问瑜儿?什么是轻重缓急你竟分不清楚吗?”
苏从斌听得这声声质问,瞧着老太太说到最后红着眼,看仇人一般目光带着怨恨望着他,瞬间觉得自己的疲惫能从灵魂深处溢出来。
他长长叹口气:“三弟,我都不想说读书明礼这话了。你真觉得丹书铁券护得住命吗?武帝登基前明国公府可是一把火,被烧个干干净净。武帝登基后,锦衣卫直接因为武夫莽夫不认字,将平国公府连夜抓紧诏狱。等朝臣收到消息,等武帝爷收到消息后,平国公府上下全都死了。群臣愤怒,但最后结果如何?”
拉长了音调,苏从斌看了眼苏从武,幽幽道:“喏,那锦衣卫指挥使跟咱们老太太一样,哭着喊着说我不认字啊,我以为这个是金子做成的板砖,是贪污的证据呢,所以我就融了啊!”
听得过往血腥的惨案,苏从武吓得一颤,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定国公府,那太后娘娘出身定国府,是你娘的亲妹妹,她难道还护不住你?”
荣玉娇闻言面色铁青,幽怨的剐了眼苏从斌:“就算养条狗,养了十几年总有些感情。你苏从斌却是连个官都没升,不就是在某些人眼里,你连条狗都不如吗?”
苏从斌垂首看看自己的脚。
因为娘亲说每个人都有自己难处,但要互相理解,尤其是理解母亲。毕竟母子连心,毕竟十指连心。
所以他遭受讽刺时就会想母亲在宴会时是不是也会被讽刺?
他被打时就会想母亲在未被父亲看上时,是不是也会挨打挨饿?
他……
他甚至还颇为“谨小慎微”呢,害怕自己手指头受伤会引人猜疑,所以就踩着自己脚指头。
可……可一切一切都是想当然。
想当然!
不亚于挖心的疼痛来袭,苏从斌面色一白,不躲不闪的迎着自己亲娘,那宛若看杀父仇人一般渗着怨恨的眼神,慢慢悠悠道,想让自己洒脱,放下:“是,我就是连条狗都不如。常言道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可我到底是你亲生的,杀你我也得死。所以我连条狗的肆意都没有。”
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侯爷儿子竟然真想杀她,荣玉娇一个激灵,正想着如何应对之计,就见自己的心腹管家慌慌张张跑过来:“老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慌慌张张什么样子,没点规矩!”荣玉娇斜睨了眼管家。
管家冷颤着:“那……那些护卫来报,苏敬仪不识好歹的,粗鄙的以为老太太您出事了,就……就一路哭嚎过来了。”
苏从斌扫了眼管家,直接疾步往外走。
这一路哭嚎,莫名的就让他想到了初见时苏敬仪给村长出的那些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