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没什么高精尖的美容方法, 大家保养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好吃好睡经常健身。
比如说武林里有些高手,只要没受过什么损伤元气的大伤,即使到了六七十岁, 外表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 像沐跃那种心态格外好的, 哪怕本人都七十多岁了,看着也就三十多。
今年不过六十多岁的蓝阿盘, 也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阿姨,和蓝阿萝站在一起更像是姐妹,她面上没有妆容, 也不佩戴银饰,只坐在木屋里养自己的蛊。
才一看到雪家姐妹, 蓝阿盘就笑出声来。
吕瑛心想, 要是秋瑜在这的话, 他一定会给蓝阿盘配个音——数年不见, 姐几个这么拉了?
雪家姐妹到底比蓝阿盘多活了二十来年,脸皮更厚,此时都平静无比,让蓝阿盘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几个女人在空旷的房屋中对视着,敌意明显得下一刻就能当柴烧。
吕瑛想起雪樟提起几十年前,她听闻苗疆有一苗女上了江湖美人榜前十, 便特地前去拜访, 见到了当时还年轻的蓝阿盘。
雪樟一看, 当即嘴贱:“这就是排名第五的美人?也不过如此,牙口不周正,皮肤也粗糙了些, 还不如我呢。”
然后她在蓝阿盘发飙前将人摁着打了一顿,跑了。
第二年,雪临的弟子游历至苗疆,被蓝阿盘扣住,雪临亲自去救人,把蓝阿盘又摁着揍了一顿,带着徒弟扬长而去。
从那以后,雪山宗和凤血教不共戴天。
吕瑛听完这段陈年往事,心想你们美女事儿好多哦。
好在他脸皮也厚,对蓝阿盘道明来意,恳请蓝阿盘为雪家姐妹解蛊。
蓝阿盘当即回道:“想得美,我巴不得她们的生机被血饮之毒吸干。”
这回答也不出吕瑛所料,他和蓝阿萝对视一眼,礼貌点头,上前请蓝阿盘与他单独一叙,二人便入了内室。
见吕瑛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沐染唏嘘:“他定是能得偿所愿的了,夫君和这样的人对上,除非是程家自行剥皮削骨,否则是不能有善终了。”
雪临看她一眼,不说话,雪樟却嘲讽道:“若说大师兄好色,最终死于色字,雪临痴迷算学,我喜爱美人,所作所为皆是利己,情有可原,你的一生就连我也看不懂了。”
雪山宗所有弟子都为自己活,怎么就独独一个沐染执迷不悟?
“那程家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不惜算计我们,也要把那些人带上吐蕃,抢夺雪山宗经营多年的权柄?你还记得是雪山宗教你武功吗?你还记得师恩未报吗?”
沐染面无表情:“因为我只有这样才能赢沐跃,你们又怎知我的执迷不悟不是出自己心。”
“她比我小,却什么都比我强,武学天赋比我好,脑子比我聪明,也比我讨师傅和同门的喜欢,便是后来远走南海,也得到了南海第一美男子的倾慕,成了一国太子妃,我总要有个地方赢她,所以我要我的孩子比她的孩子更有权,更有钱,更美丽聪明……”
“我夫君是阁老之尊,我们一起孕育两子两女,我比她能生。”
沐染叹息:“可是琼崖岛吕家到底非凡人,也许他们真是神的后裔,她一个后人,就压了我所有的后人。”
雪临简洁地评价道:“蠢。”
雪樟说话就毒一些:“这一路吕瑛带着我们,我也看了他一路,你们程家传播痘疮,即使吕瑛用牛痘化解,但他肯定会把那些因痘疮死了的人算在你和程家头上,你们完蛋了。”
八十多年到底不是白活的,雪樟已摸出一点吕瑛的性子,那小子冒充雨神神女传播牛痘时,就明确禁止信徒人祭,不说爱民如子,起码把人命当命看,是极有明君相的。
程家踩了吕瑛太多底线,吕瑛必容不得这样的世家在自己的王土之上作威作福。
她们看沐染的眼中同时露
出怜悯的神色,还有深深的不解。
沐染也是人中龙凤,本可活得洒脱自在,却硬是把自己束缚在妹妹的阴影中,一辈子汲汲营营,不择手段,最终还是要落得个不得善终。
这又是何必呢?你好好的家财万贯武功高强的美女,怎么就和一个热爱浪迹天涯的妹妹过不去呢?
沐染何尝没看出来这点?她先前提出让程家送女给吕瑛做妾,全家臣服,想以程家数年积累换取一条活路,可吕瑛不肯答应,就是绝不肯放过此事的意思。
若她的孙女中有媚骨天成的美人能蛊惑吕瑛也好,可只要想一想都知道,吕瑛只要多照照镜子,就没人能对他使美人计。
雪临叹息:“早知你会入这魔障,早些年我就不该允你和大师兄成亲,而是该把你带回家好好管教。”
雪家和沐家是表亲,雪临是大姐,却没能管教好这个小妹妹。
雪樟毫不留情地说:“你就是蠢,从古至今,你可见过哪个能将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会为了私情妨碍正事。”
雪临吐槽:“真要让那种为了情情爱爱就枉顾百姓性命的人去做皇帝,只怕是苍生之劫了。”
过了一阵,吕瑛和蓝阿盘出来,蓝阿盘面上居然还带着喜悦,和吕瑛有说有笑,言谈间很是感谢吕瑛给她女儿封爵。
“往后凤血教几千好儿女,便都听小殿下号令了,愿一统大业早日达成,我苗疆各族必尊殿下为主。”
吕瑛和蓝阿盘说:“我只想带大家一起把日子过好,如今琼崖岛已有三成人脱盲,且让大部分人都能吃饱穿暖,小一辈入学的效率达九成,我希望可以将这样的生活,也传递给苗疆的朋友们。”
蓝阿盘:“说朋友就外道了,以后便是一家人!”
吕瑛许了蓝阿盘一个伯爵爵位,以及一些对双方都有利的利益置换,换取了蓝阿盘的松口。
显然比起自己的私怨,这位老教主更希望能在晚年,为自己的族人们找到一条更光明的前路。
&nb
sp; 雪樟指着蓝阿盘,对沐染说:“看到没,这些能统领一方的人都是这副为了大业可放下私事的德行。”
吕瑛看三姐妹一眼,微笑一下:“既是蓝教主这边说好了,你们接下来便专心解蛊,我也要喝药调理身子骨,免得太多功力灌过来,留下什么暗伤。”
那梦中的秦湛瑛便是在仓促之下从外祖父那里接了毕生功力,后来便留了暗疾,一到生病时,便觉胸口剧痛。
雪樟:“我们可还没应呢!”
吕瑛眨巴眼睛:“哦,忘了这事。”
他从自己的背包里翻了翻,拿出一本册子,交给雪临:“这是我的好友给我的一本算学书,我闲来没事将题都做了,你也可以试着做一做,挺有意思的,若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雪临早知道这少年算学造诣极高,翻开这本封皮有“高中数学题册鳅鱼哥编”的书看了看,就对吕瑛点头。
“我有八十年功力,能给你一半,再多就不成了,不然会折我的寿数。”
吕瑛这边至少要一甲子的功力,即六十年,雪临肯给四十年已是解决了大半。
他又越过雪樟,走到沐染面前,淡淡道:“你家可以有三个活口,限定是你的后代,十岁以下,只能是女子。”
沐染轻笑一声:“为何只能是我的后代?”
吕瑛沉默一阵,回道:“我杀粤西道裴家的时候,念及他们的当家夫人曾在灾年施粥,承诺让她在自己的孩子里选一个活下来,且不波及出嫁女,她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出嫁,一个待字闺中,可她为了延续裴家香火,选了一个小妾的儿子。”
不要问吕瑛在管理政务、打粤西道、给各处扫盲时遇到过多少奇葩事,只要知道瑛哥至今依然有低血压的毛病,就知道他的情绪控制能力多强了。
沐染大受震撼:“我有三个孙女,一个外孙女,多给一个,我可将
毕生功力都给你。”
吕瑛:“行。”
最后他走到雪樟面前:“我不可能一直驻守吐蕃管那,临婆婆以后要进泽国慈育堂做数学老师,吐蕃只能找其他人管,我会给这个人都护府正三品巡检将军与泽国兵部侍郎的官衔,就看你干不干了。”
雪樟睁大眼睛,知道自己不出血,好处是绝对拿不到手的,她沉思片刻,一咬牙:“我也可以给你一半功力。”
吕瑛回头看蓝阿盘,蓝阿盘点头:“我会给她们下蛊,事成后再解。”
雪临冷声道:“我向来说话算话。”
雪樟:“不错,你既然要用我,就得信我!否则我何必为你办事!”
她的武功极高,只要随便找个方向遁逃,就能逍遥自在,吕瑛也不能困着她干活。
吕瑛茫然:“说什么呢?我天性如此,对家里人也是这样,你们和我无亲无故,我下个蛊又怎么啦?”
此话让现场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合着你多疑还有理啦?
好在吕瑛到底是成功把一甲子功力凑齐了,不仅齐了,还多出来许多,这也是吕瑛觉着亲娘很快就要回家了,吕家下一代只有他一个人撑着,不把武力叠得高一些,他怕自己小小年纪,压不住局面。
凤血教也是两百多年的门派,家底厚实,蓝阿盘和蓝阿萝又都是蛊医里的佼佼者,她们联手为吕瑛配了药,从药膳到药浴,只恨不得将吕瑛整个人泡在药罐子里。
这些药自然不是什么香甜好闻的,有些药浴泡起来,浑身都火烧火燎的,吕瑛也不吭声,默默将一切苦都咽回肚子里。
他还是会做梦,只是梦里没有别人,只有一片寂静的海。
直到这晚月圆,吕瑛靠在吊脚竹楼的窗边望月,身上披着毯子,夏末秋初的暖风吹得他昏昏欲睡,真闭上了眼睛,他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秦湛瑛。
青年的身影已接近透明,赤脚站在波浪中,白衣飘飘,黑发用一条雪白丝绦捆着,神情悠远。
吕瑛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与对方穿着一样的衣物。
秦湛瑛回头,静静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吕瑛和他对视着,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前世今生?还是过去未来?”
秦湛瑛微笑了一下,走到他面前,点了点少年的鼻尖:“我和你是天赐奇迹,从此了无遗憾。”
第二日,蓝阿盘在红玉造的浴池中放了大量奇珍异草熬制的药水,池面水汽蒸腾。
雪临、雪樟、沐染都被解了穴道,盘腿端坐于水面,吕瑛走近,那沐染突然出手,朝他袭来,雪临和雪樟出手如电,默契的将她阻拦下来,蓝阿盘催动蛊虫,吕瑛则手持细剑往前一刺,正中她的心口。
沐染软软倒下,呛咳着血液。
吕瑛垂眸,怜悯道:“看来你是不想要活口了?”
沐染轻笑一声:“我、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体内流的血,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所以我……咳咳!我不会让你从我身上得到半分好处。”
她渐渐没了生息。
吕瑛对雪临说:“看来雪山宗门人果然都是为自己而活的,沐夫人为了己心,也可弃程家与血脉不顾。”
雪临低垂眼眸:“我倒宁肯她能想开些,她分明不笨,学什么会什么,只是太过执拗,若她换个执念,许是能有更大的成就。”
雪樟嗤笑:“她都七十多了,也活够了,不是要灌顶吗?开始吧,不然这小子就赶不上武林大会了。”
蓝阿萝亲自将沐染的尸首拖了出去,吕瑛走入池水之中,将照月珠捧到眉心,闭上双眼。
下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从出生起便一直笼罩在他头顶的阴云,便能散开了。,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