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才,你去回禀兄长,我先去追击牛辅!”
曹仁急声说道,连头都没回便纵马冲了出去。
这时候哪还顾得上眼前的这些敌军士卒,一个牛辅比他们要值钱太多了。
曹操很快得到了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信,随后却回想起开战前张恒说过的话。
敌军败后,残余者必然往地势高绝处去。待大水退后,他们必逃回成皋,曹公可引麾下兵马把守必经之路,如此必有所获!
当时曹操还道是张恒想把功劳都留给自己人,才故意把自己支开。
现在想来,张恒却是真正做到了一视同仁,功劳全凭运气。
“子毅果然真君子也!”
曹操感叹一声,随后猛地睁开眼睛,大喝道:“全军听令,远处那逃跑者,便是贼首牛辅,随我杀上去。生擒牛辅者,赏钱百万,官升五级!”
面对穷途末路的牛辅,曹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全力以赴。
这可是董卓的前军统帅,执掌三万兵马的大将啊。若放在关东联盟中,牛辅的地位绝对不次于一路诸侯。倘若能生擒此人,封侯都不成问题!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麾下蓄势已久的精兵冲杀出来,直奔牛辅而去。
牛辅本来还在为无人追击自己而暗自庆幸,忽听身后喊杀声震天。
回头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好家伙,所有人都冲他杀了过来,甚至之前去追击逃跑士卒的曹洪也闻讯赶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牛辅哀叹一声,却也只能强行催促胯下的坐骑,竭力而逃。
可胯下战马本来好不容易从洪水中逃得一条性命,又驮着牛辅狂奔了半夜,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任凭牛辅如何催促,也无法再加速了。
半夜与张飞对战时,牛辅卖了麾下士卒,好不容易换来了逃命的机会,半路上却又碰到了几匹侥幸未死的战马。
牛辅当即大喜,骑上战马继续逃生,途中还陆续遇到了遁逃的士卒,如此也算组织起了数百人的队伍。正当牛辅感叹自己终于转运了的时候,就遭遇了曹操的伏兵。
而且好死不死的是,敌军好像还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如疯狗一般向自己冲了过来。
眼看曹仁离自己越来越近,可胯下的战马却越来越慢,牛辅心中大急,一发狠,拔出了自己佩剑,对着马屁股捅去。
战马吃痛,发出一声嘶鸣,开始疯狂乱窜。
靠着这近乎于饮鸩止渴的方式,牛辅终于与曹仁再度拉开了距离。
可好景不长,又逃了一段时间后,坐骑的速度又慢了下来。
屁股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不止,浑身的力气已经耗尽,马背上的牛辅还在奋力驱赶。三重压力之下,这匹战马终于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牛辅反应倒快,一个懒驴打滚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好歹没有伤到自己。
再看那匹战马,却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奋力嘶鸣了两声之后便再也不动了。
看样子,竟活活累死了。
这下牛辅彻底绝望了。
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犹如死神降临一般。
“当真是天要亡我!”
牛辅不禁仰天长叹,眼中写满了绝望。
“天亡不亡你我不知道,但你今日落在我手上,却是没跑了。”
后方追击而至的曹仁听到这句话后,不禁哂笑一声。
下一刻,一柄长枪刺出,正好抵在牛辅吼间。
牛辅此时已是心如死灰,也没有再做徒劳的抵抗。
“捆起来!”
曹仁单手持枪,下令道。
身旁的亲兵立刻下马,冲上前用绳索给牛辅来了个五花大绑。
等曹操赶到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兄长,这就是牛辅!”
曹仁指着被绑的牛辅道,脸上笑得很开心。
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
之前曹操听闻是牛辅时,还相当激动,现在功劳到手,他整个人反而平静了下来,看向牛辅的目光中无悲无喜。
这一刻,他脑中忽然想起了当日汴水战死了卫兹,以及鲍信的弟弟鲍韬。
“你这董贼之鲠毒,为虎作伥,行凶作恶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曹操看着牛辅,冷笑道。
“哼,你是何人,本将虽不幸被俘,却也不是你这等货色能羞辱的。”
牛辅自知必死,干脆硬气了一回。
曹仁闻言大怒,呵斥道:“贼子,死到临头,还敢猖狂!兄长,不如直接杀了这厮,带着他的人头回去,反正功劳也是一样的。”
“不可,此贼虽是咱们擒获,却还得带回去等刘玄德发落。”
曹操挥手拦住了准备动手的曹仁,随之便下令回师。
最大的鱼已经抓到了,而且如今已日上三竿,能逃的士卒也都逃得差不多了,继续死守此地也就没了意义,还是赶紧把牛辅带回去为好。
可曹操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率军离开不久之后,官道上又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正是张济叔侄。
论行军打仗,张济只能说是本事平平。
但论起存身之道,张济可谓是个中高手。
他早料到刘备军不仅会趁着大水进攻,还必然会在自己的归路上设伏,所以一路小心谨慎,每隔数里便派人去前方打探,确定没危险了再走,可谓苟到了极致。
也正是因为这股子谨慎,所以叔侄一行人才没有遇到追兵,一路平稳地逃了出来。
行至下午,已经彻底出了荥阳的范围,算是暂时安全了。
张济四下望了望,见周围全无人迹,终于松了口气,下令士卒下马稍作休整。
再跑下去,就算马能抗住,人也不行了。
张济命士卒升起了几堆篝火,叔侄二人围在火堆旁取暖。
“叔父,咱们现在去哪?”
一会儿的工夫,张绣终于感觉身子暖和了些,不禁开口问道。
闻言,张济不禁摇头苦笑一声。
按理说,既然逃出来了,就应该前往成皋寻找董卓的大部队,将战败的消息禀报上去。
可就连直肠子的张绣都没往这方面想,可见这真不是一个好去处。
以董卓的脾气,得知三万大军全军覆没后,必然雷霆震怒,很可能会直接杀了叔侄二人。
张绣可能呆了一点,但绝对不傻!
但如果不回去吧,家眷都还在雒阳呢,一旦董卓知道了自己畏罪潜逃,必然拿自己和侄儿张绣的妻子开刀。
所以眼下如何保全自己,就成了一个难题。
刚刚才经历了九死一生的逃亡,现在却还要考虑如何从自己人手中活命,当真无比荒诞。
见张济不说话,张绣思索了一会,忽然眼睛一亮。
“叔父,不如咱们悄悄潜回雒阳,接了婶娘回凉州吧。”
张济摇了摇头,“董相出征,必留文优先生守雒阳,咱们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把家眷接走?”
提到那个瘦高身影,张绣不说话了,只剩下了摇头。
整个西凉军中,最让人畏惧的其实不是董卓,而是李儒。
沉默良久后,张济终于开口了。
“咱们去成皋,面见董相,将前因后果讲清楚。”
张绣大急道:“叔父,董相残暴,肯定不会放过咱们。”
“我当然知道,但如果能寻得一个人的帮助,就必然能从董相手中讨得一条生路。”
“谁?”张绣疑惑道。
“贾文和先生。”
提起这个名字,张济连语气都变得恭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