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怒吼一声,手中大刀如绞肉机一般横扫而出。
所过之处,无人敢挫其锋芒,不多时便杀到了管丰身前不远处。
“渠帅,快走吧!”
亲兵眼见情势危急,赶忙对管丰劝道。
“走?”
管丰惨然一笑,摇了摇头。
“我不走!”
亲兵闻言大急道:“汉军已杀上城楼,咱们不是对手。渠帅,还是先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管丰却还是摇头,目光满是坚定。
“兄长临走前将此城交给了我,若是此城陷落,兄长便将无家可归,我宁死也不弃城而逃!”
“可是……”
“没有可是,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见管丰如此坚决,那名亲兵忽然一咬牙道:“好,渠帅既不愿走,小人便随将军一同杀退汉军。”
闻言,管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那亲兵却自嘲一笑,“小人这条命本就是渠帅救的,今日若不幸战死,全当还给渠帅了。”
“好!”管丰重重一点头,“去传我将令,全军奋勇厮杀,今日若能杀退汉军,全军将士皆赏粮食百斤!”
管丰出身贫家,只因活不下去才扯旗造反,加入了黄巾军。平日里待手下人不错,此时危机关头,倒也真有不少愿意豁出性命的士卒相随。
从亲兵手中接过长枪,管丰竟主动对臧霸发起了冲锋。
臧霸盯上了他,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要斩杀了臧霸,说不准还有机会夺回城池。
想法固然美好,但可惜结局却不太好。
纵然管丰已经抱了死志,但实力的差距却是无法弥补。
两人交手不到二十回合,臧霸瞅准了管丰的一个破绽,猛地一刀挥出,劈飞了管丰手中长枪。
不好!
管丰大骇,就想扭头捡回兵器。
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臧霸早就反手一刀,将他拦腰砍成两段。
一击得手,臧霸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乱臣贼子,死有余辜!”
管丰半个时辰躺在地上,此时尚未气绝,听到这句话后,眼中满是疑惑和愤怒。
你说我是乱臣贼子?
不错,我是乱臣贼子!
但贪官污吏欺压我之时,为何没人替我主持公道?
蛮夷寇边杀我妻儿之时,怎么没见你们这些汉军出来保护我?
天下大旱颗粒无收之时,朝廷的赈济又在何处?
不当这乱臣贼子……
谁给我活路!
只可惜这些话管丰是没力气说出来了,意识逐渐模糊之时,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解脱的微笑。
死了也好,终于不用再面对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世道了……
臧霸跨步向前,抬手一刀砍下管丰的脑袋,举在手中大声呼喊道:“贼首已然伏诛,降者免死!”
身后一众亲兵也跟着喊了起来。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黄巾军群龙无首,又抵抗了片刻后,只得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梁甫既定,张恒纵马入城,听着张辽汇报战果,目光所及之处,却正好看到臧霸手中还在滴血的首级,以及那嘴角一抹诡异的笑容。
臧霸赶紧走了上来,双手将管丰的首级奉上。
“长史,此乃贼首,已被末将斩杀!”
“臧将军英勇,堪为此战首功!”张恒郑重地夸赞道。
这次臧霸没有再谦虚,而是笑道:“多谢长史夸奖!”
说话间,张恒却注意到臧霸身旁横七竖八的尸体,不禁皱起了眉头。
管丰已死,余者皆降,按理说臧霸怎么也不该杀降才对啊。
臧霸自然明白张恒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长史,这些尸首,皆是负隅顽抗的贼子,被末将斩杀。”
闻言,张恒不禁多看了一眼管丰的首级。
此人居然能让近百人与他殉葬,倒与一般的黄巾贼统领大不相同。
“走吧,先进城再说。”张恒开口道。
“遵命!”
卞县、梁甫皆已拿下,北上三十里便是奉高,纵然沿途还有贼军,也不成气候了。
现在倒是可以从容休整一番,处置俘虏,巩固内部,之后再兴兵北上,一举剿灭贼寇,解奉高之围。
在县衙中逛了一圈之后,张恒瞬间解开了之前的疑惑。
这梁甫县虽被黄巾军占据一载有余,但城中百姓却并未受到多少袭扰,甚至连管丰的住处也没搜出多少财货,更是没有一个被强掳来的良家女子。
黄巾贼中的确不乏恶贯满盈之徒,却也有些真正的良善之人,走投无路才不得已从贼。
一朝得势后,他们却没有欺凌弱小,荼毒生灵,就更是难能可贵。
一念及此,张恒叹了口气,扭头对臧霸道:“管丰此人,虽是乱臣贼子,却也不失为义士。既已身死,便不可再辱其尸首,命人将其厚葬之。还有那些随他战死的亲信,也都一并聚敛尸首,好生安葬了吧。”
“遵命!”
臧霸应了一声,将原本随手提溜着的尸首改为双手合抱,转身而去。
张恒又对郭嘉道:“奉孝,你去写一份安民告示,让城中百姓不必惊慌。同时看看县衙中还有没有粮食,都拿出来分发给百姓。另外,号召百姓检举揭发黄巾贼之恶行,凡查实者,皆从严处置,以安民心。”
一连串的命令从口中发出,张恒缓缓梳理着这个混乱已久的梁甫县。
泰山郡拿下来之后,可以作为徐州西北的屏障,既然以后是自己的地盘,就得好好治理一番。
首当其冲者,便是安稳人心。
那些投降的黄巾军士卒,之前一直散漫放肆惯了,一味的怀柔只会让他们心怀侥幸,从而不知收敛。
纵恶之事,决不可为,所以张恒打算杀鸡儆猴一番,同时又能收获百姓之心,也算一举两得了。
在城中随意转了一会,张恒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破败。
黑夜里,家家户户都紧闭着房门。
但张恒明白,厮杀声响彻一整夜,百姓们是绝对睡不着的,现在正不知蜷缩在屋中的哪个角落里,战战兢兢地祈祷着战火千万别烧到自家门口。
兴亡皆是百姓苦啊!
张恒叹息一声,正行走间,东方忽然冒出一丝光亮。
一夜鏖战过去,天终于要亮了。
迎着清早第一缕晨光,张恒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如今已尘埃落定,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