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赵云刚从床榻上醒来,就听到外面隐约传来一阵嘈杂声,其间好像还夹杂着惨叫的人声。
急忙穿上衣服出了府门一看,只见大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中间却有一人被摁倒在地,身后有两人抡着棒子猛烈地杖击此人。
惨叫声,便是从这人口中发出。
大清早的在门口打人?
正当赵云心中疑惑之时,却发现被打的那人,正是昨日那个收了自己钱的阴氏家仆。
而旁边,却站着阴氏少君和昨天自己带来的女子。
见赵云出来,阴氏少君不敢上前攀谈,却大声对行刑的家仆喝道:“打,给我往死里打!”
这……
赵云虽然一时之间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知道,肯定跟阴婷脱不开干系。
只是阴氏把人拖到门口来打,明显是打给张恒看的。赵云无法决断,便赶紧转身回府,将这件事禀报给了张恒。
张恒此时也才刚刚起床,正在洗漱,闻言后摇头一笑。
这阴氏少君,倒是个机灵人。
不过这样还不够。
“长史,咱们要不要出面?”赵云见张恒没有反应,不禁又问了一句。
“他打他的人,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不必理会。”
赵云点了点头,然后也跟着露出了一丝笑容。
“见那厮叫得凄惨,末将心中也甚为痛快!”
让你收了钱不办事,这下遭报应了吧。
“既如此,那就多痛快会吧。”
整整一上午,张恒都没有出面。
于是,府门外的惨叫声也就持续了整整一上午。
直到最后,连行刑的人都打累了,而那被打的家仆也早已喊不出声,眼看出气多进气少了。
这时,方悦才慢慢走出府门,对着人群道:“哪位是阴氏少君?”
闻言,阴腾连忙站了出来,拱手行礼的幅度更是夸张,声音恭顺道:“在下便是阴腾,不知阁下有何吩咐?”
“我家长史有请。”
简简单单一句话,听在阴腾耳中,却犹如天籁一般,让他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多谢长史接见,在下感激不尽!”
“请随我来。”方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多谢,多谢!”
阴腾又是一番大礼,才扭头对家仆道:“将这厮抬回去,再用水将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免得污了长史他老人家的眼!”
“遵命!”
家仆赶紧行动了起来,将被打的那人抬走治伤去了。
一旁的阴婷也要离开,却被阴腾拦下。
“阿姐,你随我一同进去拜见长史。”
闻言,阴婷先是一愣,继而便明白了弟弟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
府中。
张恒正对赵云和董白讲着事情的原委。
昨天跟县长打听了一番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阴修去年年底便被袁术关押了起来,许是忘了,至今还未处死。
眼看父亲被抓,命在旦夕,阴腾如何能坐得住,急忙展开了营救行动。
半年下来,不知走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钱财,仍旧看不到一丁点希望。
最后一咬牙,阴腾便把自己的姐姐进献给了袁术,希望能换得父亲无罪释放。
前几日张恒看到的场景,就是阴腾去询问姐姐父亲的情况。在得知姐姐被袁术转赠给了张恒之后,阴腾更是心如死灰,所以姐弟二人才会抱头痛哭。
可笑张恒不知原委,甚至脑补了一处棒打鸳鸯的好戏。
现在想来,倒有些尴尬。
听完张恒的讲述之后,二人方才恍然大悟,也明白了阴腾为何会做这场戏给张恒看,还不是想让张恒跟袁术求情。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张恒不由得感叹道。
昨日对那个自己倨傲无礼的家仆,今日却落得在地上苟延残喘,双腿尽断的下场,甚至他的主人都得对自己毕恭毕敬,还不是因为自己手中有点权力。
“长史准备帮阴氏?”赵云问道。
张恒耸了耸肩,笑道:“阴氏的事,与我何干,阴修死不死,我更不关心。只是……家有悍妇,不得不为啊!”
荀采的女儿还在阴氏,自己当初答应了荀采要把她带回去,怎么也不敢食言。
别看荀采这娘们左一声夫君,右一声世兄叫得亲切,可要是真惹了她,张恒下半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一个小女孩换家主的命,这笔买卖阴氏很合算。
正说话间,方悦已经把阴氏姐弟带了进来。
张恒刚准备起身迎客,就见阴腾忽然跪倒在地,大礼参拜道:“小人阴腾,参见长史。昨日家仆无礼,冲撞了长史,小人已狠狠惩处了,还请长史恕罪!”
这时代,就算面见天子,一般也只需要拱手行礼。
阴腾对自己却不惜下跪,可见是真的没办法了。
“少君请起,如此大礼,张某如何敢受。”
“非是行礼,只为赔罪,长史若不谅解,小人便长跪不起!”阴腾的声音十分坚决。
张恒皱眉道:“不过是一些误会而已,少君以为,张某会和一个家仆一般见识?”
见张恒有些不悦,阴腾赶紧站了起来。
“小人不敢,长史一贯宽仁,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张恒瞥了阴腾一眼,心道这马屁拍得如此生硬,怕是连方悦的三分功力也没有,怪不得救不出你爹。
不过这番救父的热忱之心,倒是值得肯定。
一阵寒暄之后,张恒索性开门见山。
“令尊之事,我已知晓。但令尊贵为九卿,想来也是受了董贼蛊惑,才作为说客,虽然有错,却罪不至死。”
闻言,阴腾心中一阵狂喜。
他本来还想着如何把话题引过来,最终就算不能通过这位张长史救出父亲,只要他不落井下石就好。
谁曾想,张长史却主动提出此事,且有出手相助之意。
“长史英明,家父都是为董贼所逼,才不得不如此,还请长史向袁将军阐明原委,小人愿奉上阴氏全部家资,只求换得家父一命!”
张恒点了点头,“少君一片孝心,实在令人感动。等我回到宛城之后,便向袁将军求情一番,少君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只听‘扑通’一声,阴腾姐弟又跪下了。
“长史若能仗义执言,小人感激不尽,便是做牛做马,也难报长史大恩!”
“不必如此客气,我可以向袁将军求情,只是……”
阴腾是何等聪明之人,连忙道:“有何难处,长史不妨明言!”
他知道张恒肯定会开出条件,但不管何等珍贵之物,跟自己父亲的性命一比,又能算得了什么。
张恒对阴腾的态度很满意,缓缓开口道:“我要一个人。”
闻言,一旁的阴婷立刻羞红了脸,微微低下头去。
“谁?”阴腾赶紧问道。
“阴蝉。”
听到这个名字,阴腾姐弟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家里没这个人啊!
也难怪他想不起来,毕竟阴蝉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家中都以乳名唤之。
再者,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张恒的条件居然是个小女孩。
“怎么,少君不愿?”
见阴腾迟疑,张恒顿时加重了语气。
阴腾连忙解释道:“长史息怒,并非小人不愿,只是……小人家中实在没有叫名叫阴蝉之人。”
“你兄长阴瑜之女,难道不是叫阴蝉?”
“长史您说的是阿蝉!”
阴腾顿时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