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岱盛情款待,张恒自然不能不给面子,哪怕他从没饮酒的习惯,也跟着喝了几杯。
直到傍晚时分,双方才尽兴而归。
而此时,郭嘉早已在院中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越等,郭嘉就越是心慌。
毕竟自己那个计划太过大胆,张子毅素来行事稳重,应该是不会同意的。
郭嘉本想趁着张恒还没来的时候先斩后奏,但奈何张恒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亲自赶了过来。
如此一来,局势便不由他控制了。
惩罚他倒是不怕,就怕自己的计划就此落空。
想着,郭嘉便把目光放在了方悦身上,想套点话出来。
但方悦是什么人,也许没什么大的才能,但在为人处世的圆滑方面,却甩了郭嘉不止十条街。
任凭郭嘉再怎么腆着脸询问,也没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这狗东西,平日里见人就笑,对谁都客客气气,这时候却摆出这副嘴脸,倒是会见风使舵!
正当郭嘉心中丧气之时,门外却响起了脚步声。
紧接着,张恒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贾诩、陈宫、张绣等人。
一见张恒,郭嘉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赶忙迎了上去。
“长史来了,小弟恭候多时!”
望着恭恭敬敬向自己行礼的郭嘉,张恒不由露出了满脸鄙夷之色。
“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长史说的是,小弟知错,知错!”
为了自己的大计,郭嘉也是拼了,任凭张恒奚落而唾面自干。
大丈夫能屈能伸,区区两句恶语而已,我忍!
这一副滚刀肉的模样,倒是让张恒有些惊讶。
他本以为郭嘉会言辞激烈地反驳自己,没想到却是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着实让张恒有些无从下手。
“走,进去再说吧。”张恒叹了口气道,“仲理,伯渊,你二人守在门外,无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遵命!”
二人一抱拳道。
张恒大步走进房间,一屁股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郭嘉则是有些做贼心虚,蹑手蹑脚地跟在了最后,也不敢落座,与平日的懒散模样大相径庭。
可张恒坐下之后,却没有说话,反而让陈宫弄些茶水,供自己醒酒。
陈宫点了点头,弄来茶水之后,张恒又美美地喝了起来。
整个过程,都没看郭嘉一眼。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场中的气氛也越来越尴尬,郭嘉更是紧张到不能呼吸。
张子毅,是杀是刮,你倒是说句话啊!
直到杯中茶水饮尽之后,张恒终于开口了。
但是第一句话,却是郭嘉怎么也没想到的。
“乔羽……是你害死的?”
一言惊起千层浪,郭嘉立刻将目光看向了陈宫。
是你出卖的我!
陈宫却无辜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别看别人,说你呢!”张恒皱眉低吼道。
“这……”郭嘉拱手笑道,“长史说笑了,乔羽乃新任济北相,刘公山更是咱们的盟友,小弟为何要加害于他!”
张恒摇了摇头,“战报我看过了。纵然不是你亲手加害,却也是死在你的纵容之下。曹操的疲敌之计,你岂能看不出来,却丝毫没有提醒,才致使乔羽丧命,是也不是?”
“冤枉啊!小弟为何要加害他,乔羽死了,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郭嘉仍旧不服,硬着头皮争辩道。
“对兖州自然没什么好处,但对你郭奉孝可未必。乔羽一死,刘岱和张邈之间再无回旋余地,只得全面开战。如此,咱们徐州才好从中渔利,甚至出兵干预。趁着他们两败俱伤之际,便是拿下整个兖州也不无可能。
正因有此打算,所以你才会命校事府给我传讯,说军情紧急,让我命西凉军及其家眷暂留东郡。为的便是开战之时,让西凉军与徐州大军两面夹击,将整个兖州顺利拿下,是也不是?”
面对张恒的这一番说辞,郭嘉无言以对,只得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瞒不过张子毅。
仅凭一封劝告信,便猜出了自己的全盘计划,这家伙也太精明了吧!
见郭嘉面露沮丧之色,张恒不由冷笑道:“哼,这等拙劣之计,怕是连三岁小儿也瞒不过。你郭奉孝好歹自诩当世奇才,居然想凭它来瞒天过海,当真可笑!你问问文和和公台,有谁看不穿此计?”
闻言,陈宫急忙收起了脸上的恍然之色。
贾诩当然看出来了,可陈宫确实没看出来,但他绝对不会承认就是了。
不然,岂不是成了张恒口中的三岁小儿……
“长史,兖州内乱,咱们为何不能取之?下官此计,乃是为主公的大业着想,自是问心无愧!”
既然被戳破,郭嘉索性不装了,挺胸傲然道。
“什么大业,怕是为了成全你自己的功业吧!”张恒嘲讽道。
“这并不冲突!”郭嘉辩解道。
张恒差点被郭嘉给气笑了,“违抗军令私自行动,你居然还有理了。你是聪明,但也不要把天下人当成了傻子!此计太过凶险,就算这次让你能侥幸成功了,下次呢,下下次呢,你能保证每次都会成功?”
对于赌徒心理,张恒最厌恶的。
赢了固然可以通吃,但输了呢,便将万劫不复。
放着原有的优势不去巩固利用,反而兵行险着,看似成功率极高,却是真正的愚蠢!
或者说,强者就该利用优势碾压,而不应该和弱者去对赌,不然你前面辛辛苦苦积累优势是为了什么?
但张恒的理念,郭嘉却注定不可能认同。
“长史,自古权不失机,如此大好的机会不取兖州,难道要放任刘岱或张邈做大为患?此言恕下官无法苟同!”
见郭嘉还是不服气,张恒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你既如此说,那且不提你此计的对错,你为何不将计划和盘托出,反而藏头露尾?吧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却自己掌控着一切,这种感觉很快意是吧。莫非你郭奉孝是贪名逐利之辈?”
“这……”
郭嘉语塞,无言以对。
“不管何种策略,如果咱们自己都不能齐心协力,反而一个人一个想法地去行事,那和一盘散沙有何区别?又如何成就大业?还要我这个统掌全局的长史做什么!”
张恒越说越气,已然声色俱厉,最后甚至拍起了桌案。
面对张恒这一连串的质问,郭嘉终究无言以对,便只得低头拱手。
“长史,下官知错,情愿认罚!”
张恒冷笑道:“你郭奉孝哪有错,错的是我,错的是被你害死的乔羽,错的是五万西凉军,和那十多万随行的家眷!”
郭嘉满脸苦涩道:“长史,小弟已然认错,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又何必出此刻薄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