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袁术不足为虑,那盘踞在他北边的孔伷,就更不足为虑了。
甚至天下诸侯,压根没有能瞧得上他的。就连郭嘉,也把他当成了此次攻伐兖州的破局点。
究其缘由,还是他孔伷自身的原因。
按理说他名义上是豫州刺史,有监察一州之权,便是趁机掌控整个豫州也未可知,毕竟刘岱就已经在这么做了。
可去年讨董结束之后,孔伷一不扩大地盘,二不积极备战。除了中间出兵帮了刘岱一把之外,竟毫无作为,活脱脱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样,也就难怪天下人小觑他了。
话虽如此说,但孔伷却是有苦难言。
豫州自古乃华夏正统,九州之中,人口众多,土地肥沃,综合实力在大汉十三州中,也算名列前茅。
仅仅汝南一郡,便有超过两百万人口,是大汉人口最多,耕地面积最大的郡国,没有之一!
而颍川郡更是当今天下人才的聚集地,与沛国都是人口超百万的大郡。
按理说,占据着如此地方,孔伷的实力不说名列前茅,却怎么也说不上弱。
可事实是……这块地盘孔伷实在是啃不动。
肥肉汝南郡就不用说了,那是人家老袁家的基本盘,世代经营多年,早就被袁术攥在手中,可谓水泼不进、针扎不透。
君不见就算袁绍,也得跑到渤海自立门户,而没有分到丝毫利益。
再看东边的颍川,虽然不在袁术的掌控中,但孔伷也不敢贸然下手。毕竟这地方的世家实在太多,利益牵扯实在太广,暂时还没人敢在这胡来。
而最西边的沛国,虽然也是大郡,但孔伷暂时还没时间去吸收消化。
于是,他能够拥有的,便只有陈、梁、鲁这三个可怜的小郡,且都没有进行深入治理,能够招募到的兵马极其有限。
就这,张恒还已经把鲁国当成了囊中之物,也不知孔伷听到之后会作何感想。
眼看地盘无法扩大,实力无法增长,孔伷心中急切之下,却只能用出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连结朋党。
这也是他会出兵帮助刘岱的原因,无非是报团取暖。
等你刘岱拿下了兖州全境,也该投桃报李,帮我拿下豫州了吧。
不得不说,孔伷的想法真的很好,很美,也很天真。
带着这个美好的愿景,他再次响应刘岱的请求,趁着张邈进攻昌邑之时,从梁国率兵入兖,打算从后方来个偷袭。
而此刻的兖州正面战场,却正是如火如荼之时。
……
梁丘城头。
郭嘉站在城头,望着城下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士卒,眼中满是冷意。
相比于贾诩每逢上阵都要裹上厚厚盔甲的谨慎,郭嘉可谓狂放到了极点,哪怕站在敌军箭矢的覆盖范围之内,他也是寸甲未着,一袭白衣,负手而立。
自从张恒改了习惯,不怎么穿这玩意儿之后,郭嘉便拿过了接力棒,成为了战场上最亮丽的风景线。
然后……他就遭报应了。
一道箭矢忽然从下方袭来,直冲郭嘉面门而去。
眼看就要射中郭嘉之时,一旁的张飞忽然一矛扫出,将这根箭矢击飞。
“奉孝,要不你还是换套衣服吧,这也太显眼了。”
张飞收起蛇矛,无奈苦笑道。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为郭嘉挡箭了。
对此,郭嘉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不换!”
“为何?”张飞不解道。
郭嘉的回答依旧高冷,“大丈夫建功立业,何惜性命!”
张飞顿时无奈了,“你这哪是不惜命,分明是找死好吧!”
没有三两三,也敢上梁山?
人家赵云、张绣穿白袍,那是人家有这个本事。
你郭嘉有什么?
虽然也喜欢佩剑,但最多是摆个样子,你有冲锋陷阵的能耐吗!
面对张飞的劝告,郭嘉却依旧不为所动,嘴角闪烁着的一抹冷笑,将装逼二字诠释到了极致。
“君子死,冠不免,先贤尚且如此,我何惧哉!”
郭嘉冷冷说道,眼中充斥着炽热的光芒。
张飞彻底震惊了,虽然他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丝毫不影响他被震撼的事实。
头可断,发型不能乱是吧!
对于这位用生命装逼的鬼才,张飞发誓,自己真的很想一拳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但他终究没有这么做,因为……敌军已经杀上来了。
鏖战一个时辰有余,敌军猛然加紧了攻势,竟让郭嘉都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放目望去,只见敌阵之后不远处,赫然竖起了一杆大纛,上书一个大大的‘袁’字。
“这是……”
张飞也注意到了,当即惊呼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袁遗的大纛。”郭嘉冷笑道,“不想袁伯业竟亲临战阵,难怪敌军有如此士气!”
张飞立马兴奋了,“山阳太守袁遗?这可是条大鱼啊!”
“怎么,翼德有兴趣?”
“有,当然有了!”张飞大笑道,“这可是敌军中仅次于张邈的人物,若能斩之,必然是件大大的功劳,奉孝难道不动心?”
“可是……”郭嘉往城下看了一眼,“今日攻城的敌军有万人之巨,袁遗身旁也必然防备重重,你如何能杀进去?”
“哈哈哈……奉孝多虑了!”
张飞不屑大笑道:“敌军虽多,不过土鸡瓦犬耳,对上我徐州的精锐,却是不堪一击!”
闻言,郭嘉忍不住眼前一亮。
“此话当真?”
“这是自然!”张飞满脸自信道,“眼前的敌军攻势虽然迅猛,却仅凭血气之勇而已,本身毫无章法。想必也是强征而来的士卒,又疏于操练。而我此次带来的五千骑兵,却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只需一个冲锋,便能将其碾成齑粉!”
张飞虽不善练兵,但久经战阵之下,眼光却极为毒辣,一眼便分清强弱。
昨天席间,刘岱刷了个小把戏,驱使张飞率军出战。
但张飞却不傻,又怎么可能白白消耗自己的精锐。如今城头上的,还都是刘岱的士卒,自己的五千精锐,却还在城中养精蓄锐,只待合适的时机打出去。
沉思片刻之后,郭嘉一咬牙,猛地一拍身前的城墙。
“好,只待敌军这一波冲锋之后,翼德你便领军杀出去,如何?”
“我正有此意!”
张飞当即大声附和道。
面对这两个人来疯,陈宫差点被吓傻了。
“不可,万万不可,这也太胡闹了!”
“有何不可?”郭嘉猛地扭头问道。
陈宫大声反驳道:“今日初战,敌军形势尚未查明,只需坚守便好,如何能出战!再者,万一敌军有埋伏,翼德便将陷入险境。你难道指望刘岱的兵马前去救援?”
“敌军连日强攻不下,一门心思都在城池之上,有个屁的埋伏!”郭嘉不屑道,“我这是出奇制胜,不敢冒险,何来奇兵,又如何克敌制胜!”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陈宫大吼道。
郭嘉大袖一挥道:“公台若不服,自可去长史面前告我一状。但今日这里,我说得算!”
见状,张飞立刻大笑拱手道:“郭军师所言极是,末将遵命!”
“你们……”
陈宫气得发抖,却终究挡不住两个偏执的疯子。
约莫三四刻钟的工夫,一番苦战后,敌军的攻势终于弱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城门却慢悠悠地打开了。
敌阵后方,大纛下,袁遗正气急败坏地指责着先登将领。
“五日了,整整五日了!却连这么一座小城都打不下来,你还有何脸面为将!”
袁遗本就脾气火爆,又逢攻战不顺,当即就爆发了。
而被他指责的先登将领,名叫傅越,原本是他家中部曲。袁遗起兵之后,便被提拔重用,对他可谓忠心耿耿。
此刻他正面色惭愧,低着头不敢吭声。
骂了一通之后,袁遗的怒气这才出了一些。
“去,再战,今日势必要拿下此城!”
开玩笑,他亲临战场还拿不下一座小小的梁丘城,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相比于自尊心作祟的袁遗,傅越却十分理智。
“明公,今日我军已鏖战数个时辰,人困马乏,已无破城之可能。不如收拾兵马,来日再战,必能攻破城池!”
袁遗被他气笑了,“怎么,你畏战了?”
“末将并非畏战,只是……”
“我意已决,休要多言,再战!”
“遵命……”
傅越只得拱手应道。
但话音刚落,一旁的亲兵忽然喊道:“将军,城门开了!”
闻言,袁遗急忙扭头向远处看去,随即便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破城了?
可紧接着,袁遗的脸色便猛地一变,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张飞已经率军杀出来了。
阵阵马蹄声响起之时,张飞率领的五千骑兵,已经杀了出来。
袁遗军士卒正处强弩之末,哪会料到忽然冒出这么一支骑兵,最前排的先登士卒差点被吓傻了。
高头大马,以及全副武装的骑兵,配合城池前平坦的地势,宛如神兵天降一般!
惊恐过后,袁遗军士卒的第一反应就是逃,可又哪里来得及。
伴随一阵巨大的声响,张飞所部直直地撞了上去。
双方一经接触,便有无数士卒被当场撞飞,更多的却是被战马践踏,化作阵阵肉泥。
一朵巨大的血花绽放开来,波纹涟漪快速向外蔓延开去,不过片刻便引得全军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