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台快看,刘岱遭报应了,遭报应了!”
大军后方,哪怕隔着老远的距离,郭嘉仍看到了前方发生的这一幕,不禁拍手大喊道。
整个人欢呼雀跃的同时,脸上的笑容如盛开的菊花一般灿烂。
陈宫有些无语。
看着友军受难,你就如此高兴?
倒是张飞,忍不住摸了摸脑袋,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奉孝,咱们要不要出手?”
“出手?出个屁!”郭嘉冷笑道,“赶紧传令大军后撤,刘岱大军已是强弩之末,面对伏击,必败无疑。咱们离得近了,小心溅一身血。”
“这……咱们好歹是援军,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张飞苦笑道。
“不,咱们不仅要袖手旁观,还要隔岸观火。不打疼刘岱,他还真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又如何倚重咱们?”
张飞还有些犹豫,但陈宫这次却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赞成郭嘉的做法。
无奈,张飞只好下令全军后撤。
只是临走之时,他不禁又扭头看了一眼战场,脸上满是不甘。
正如郭嘉所料,面对突出杀出的敌军,刘岱的后军立刻就乱了阵脚。
而率领这支敌军的人,正是以骁勇著称的乐进。
上次张飞那一矛,并没有伤到要害。仅过了不到十天,他又变得活蹦乱跳,甚至担起了先锋的重任。
一柄大刀横扫而出,将身前的一切敌军尽数砍飞。
正午的阳光照耀在刀身,与上面翻涌滚烫的鲜血相得益彰,使刀刃变得更加刺眼夺目。
刘岱大军本就是强弩之末,全靠严苛的军令死撑,如今突然遭遇袭击,立刻方寸大乱。
面对乐进的袭杀,一些士卒不禁心生惧意,掉头就跑。
仅交战不过片刻,便出现了自相践踏的场景。
“不要慌,敌军兵少,列阵反击!”
刘岱在马上大吼道,但他的声音实在有限,传播不远便被厮杀声淹没。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乐进固然只有几千人,却打出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令刘岱数万大军心惊胆寒。
“快去稳住阵型,将这支敌军合围起来!”
刘岱大怒,对身边将领喝道。
“遵命!”
那名将领大声应道,随后纵马而去。
但就在这时,只听侧面一阵剧烈的声响,又一支伏兵杀了出来。
为首者,正是曹操麾下大将曹仁!
之前布置伏兵的时候,曹操将麾下兵马分成了三部,这便是第二支伏兵。
不同于乐进的悍勇,曹仁的战术极具章法。他选择的进攻方向,正是刘岱的大纛。
擒贼先擒王,只要刘岱这边乱起来,其麾下势必方寸大乱,四散奔逃。
作为最得力的将领,为了能够突袭成功,曹操将麾下为数不多的骑兵都交给了他。
有了骑兵的加持,曹仁的进攻更加迅猛。不过片刻间,已经杀至刘岱身前数十步。
“列阵,迎敌!”
见此,刘岱的前军统领大喝一声,急忙命令士卒将刘岱护在中央。
可曹仁却只是冷笑一声,冲锋的势头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迅猛。
当年西凉铁骑的阵列我都敢闯,何况你这等羸弱之军!
“随我杀上去,斩杀刘岱者,赏千金,封列侯!”
曹仁举刀在手,大声吼道,开出了极高的价码。
虽是空头支票,但效果却着实不错,骑兵冲上去的一瞬间,便撕开了刘岱的亲军阵列。
本来刘岱的亲兵倒也不至于这么差劲,但之前狂奔了一个多时辰,无论人还是战马,都累得筋疲力尽。
反观曹操军,却是养精蓄锐了好几个时辰。
以逸待劳之下,双方差距犹如鸿沟一般。
“使君,撤退吧!”
眼看前方节节败退,刘岱身旁一名将领大声喊道。
“退?”
刘岱扭过头来,目光一片灰暗,声音萧瑟沉重又无比复杂。
毕竟就在刚才,自己还意气风发地追杀着张邈,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不过短短片刻间,自己就面临着兵败之险。
刚才有多么雄心壮志,现在就有多么的可笑。
这一刻,刘岱终于深切感受到,什么叫战局瞬息万变!
“使君,是战是退,还请速速决断!”
那将领见刘岱犹豫不决,顿时就急了,赶紧再度大喊道。
……
后方,郭嘉负手而立,望着前方的战局,不禁摇了摇头。
在曹仁和乐进两面夹击下,刘岱大军阵型散乱,已然在崩溃的边缘来回试探。
刘岱啊刘岱,任你心思阴沉,却始终对统兵一窍不通啊!
就算栓条狗在你的位置上,也不会打出这种局面。
一旁,陈宫盯着局势看了半晌,才幽幽开口道:“今日之战,已无可挽回,刘公山该撤军了。”
“撤军?”郭嘉冷笑一声,“现在撤军,也势必损伤惨重,他不会撤军的。”
“可若不撤军,他将有全军覆没之险。”陈宫皱眉道。
郭嘉却笑得很开心,“公台兄高见,但并非每个人都有公台这般见识,特别是关乎切身利益之事。”
“此言何意?”
“张子毅曾经说过,一个人越是不想失去,就越是会失去。壮士断腕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明明之前还在快意追杀敌军,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反差之剧烈,刘公山绝难承受。
形同溺水之人一般,越是拼命挣扎,就沉得越快。沉得越快,就越是拼命挣扎,直到溺水身亡。此刻的刘公山,便是此理。”
郭嘉冷笑一声,目光中满是不屑道。
不过这样正好,他输得越惨,就对自己越有利。
闻言,陈宫忍不住叹息地点了点头。
“奉孝之言是也。”
……
“不退,我绝不撤军!”
战场上,面对将领的劝谏,刘岱沉思片刻之后,却忽然大吼一声,拔出了腰间宝剑。
“敌军人数不足咱们的一半,奋力一搏,未必会败!传我将令,命全军奋勇杀敌,有进无退!”
闻言,那将领顿时瞪大了眼睛,其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使君,你疯了吗!
眼下这种情况,他是人多人少的事儿吗。
他明明是……
“还愣着做什么,速速去传令!”刘岱愤怒大吼道。
“这……遵命……”
这将领无奈,只好将刘岱的军令传达了下去。
可此时,军令显然已经无法约束士卒了。
甚至在曹操军的冲击之下,能否传达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远方,一处地势高绝之处,曹操正全神贯注盯着战场。
自从刘岱陷入自己埋伏的那一刻起,曹操就知道,自己赢定了。
唯一的区别,只是小赢、中赢和大赢而已。
可看着看着,曹操便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
“刘岱为何还不撤军!”曹操皱眉道。
曹仁和乐进两面夹击之下,是个人都知道这仗输定了,赶紧断尾求生才是正道。
虽然还是会伤亡过半,但好歹能保住性命,也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他非但不退,却还负隅顽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还有后手?
“主公何必惊诧,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程昱冷声道。
“负隅顽抗?”曹操疑惑道,“如此局势,还有必要负隅顽抗?”
曹操的意思,程昱自然明白,便摇了摇头道:“刘岱乃郡吏出身,为官多年却并未历经战事。去年讨董一战,也是损失惨重,足可见其不知兵事,负隅顽抗自然在情理之中。”
“可是……”
程昱的说法曹操自然是信的,可他还有疑虑。
“孝先,你看战场上,可有张翼德率领的军队?”
闻言,一旁的毛玠举目望去,看了半晌,最终却摇了摇头。
曹操不禁摆手叹息道:“仲德之谋,终究瞒不过张子毅啊!”
没错,张恒才是曹操的顾虑所在。
张飞虽然骁勇善战,但说到底也只是难缠一些罢了,还不足以让曹操如临大敌。
他那一直未出现的第三支伏兵,正是给张恒准备的。
可战局都到如此地步了,张飞却始终不见踪迹。
子毅,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听到曹操的叹息,程昱不禁微微一皱眉道:“主公,自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已尽人事,剩下的便各安天命。再者,张子毅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安能没有疏漏之处,主公何必忧虑。”
不得不说,程昱虽然行事狠辣,但终究是个会说话的。不仅安慰了曹操一番,甚至还略微表达了一番自己的不满。
曹操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笑道:“此言甚是有理。依我看,仲德之谋,未必弱于张子毅!”
闻言,程昱眼中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捋了捋胡须道:“主公谬赞了,在下虽不及张子毅远矣,却也不敢妄自菲薄。”
就在曹操和程昱谈论的这会儿,战场上已经岌岌可危。
当然,岌岌可危的是刘岱。
在他那自以为是的军令下,士卒非但没能提起多少士气,反而更加慌乱了。
这一会儿的工夫,乐进已经率军杀穿了整个阵列,将刘岱大军彻底切割成了两半。
这代表着,就算此刻刘岱想撤军,也已经来不及了。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
前方曹仁率领的骑兵,在不及伤亡的数次冲击下,已经突破了刘岱骑兵的层层防御。
此刻,他距离刘岱大纛已不足二十步。
这一瞬间,刘岱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前后为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