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还想留苏如意一起用膳,苏如意想到二嫂一个人留在客栈,便推脱今日必须回去辞了杨夫人的好意。
杨夫人没有勉强,喊人拿了一百两的银票给她,说是给陆家的答礼。
一则为陆识途挺身而出为民除害,二则为今日苏如意送来的这两份女子用的脂膏。
杨夫人道:“我家老爷已经向京城去了帖子,将陆郎君的事迹一五一十告诉圣上了,你夫君此次上京,必然功名加身。”
苏如意大大方方收了银票,道谢离去。
李宝珠果然如苏如意所料,在客栈等得局促不安。
这是她第一次住客栈,见人就脸红,客栈也不敢出,怕出去了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一直在房间老老实实等着。
“如意,你回来了——”
见了苏如意,李宝珠顶着一双红眼睛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又佩服又羡慕。
“为何你会这么大胆子,外面那么多人,那么多道儿,你都不害怕走丢吗?”
“怎么会,再多的道儿,多走走就理得清了。走,二嫂,难得来一次通州城,我带你出去转转。”
李宝珠只有前头为了找苏如意来过通州城,进到城里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也时刻盯着自己在背后偷偷嘲笑自己一般。
这次来专门穿了冬天做的新衣服和鞋子,总算有点底气,但又不是完全有底气,拉着苏如意的胳膊常常被自己身边经过的车辆和行人吓一跳。
“如意,京城比这里还要人多吗?”
她不由担忧地问。
苏如意点头,看看身边的人群,京城比这里更加繁华,有钱人也更多。
李宝珠的眼神黯淡下去。
自己的男人若是以后在京城当了官,自己是不是也要跟着过去?
自己这样的乡下妇人定要给他丢人的。
想到此处,她鼻子一酸,眼睛里蓄满泪水,内心里全是深深的自卑。
其实她不想去京城,不想去做什么官夫人,反正她也做不好,不如像这段日子一样,她就心满意足。
可这话她绝不敢说出口,不敢误了男人的前程,不敢误了陆家的富贵。
苏如意转头才看到二嫂眼中的泪水,奇怪问道:“二嫂,你这是怎么了?”
李宝珠拿起袖子擦眼泪,摇摇头不说话。
苏如意还想细问,面前突然跳出个人拦住她:“苏娘子?!”
拦住她们的是个穿着绸缎长衫的男人,把胆小的李宝珠吓了一跳,移转脚步站在苏如意身后。
苏如意一看,笑道:“是吴掌柜啊,好巧。”
这位是来福酒楼的大掌柜,去年与他做了几次生意,今年还一次面也没有见过。
吴掌柜见了苏如意有些激动,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难得难得,你既然都来了通州城,怎么不去来访酒楼坐一坐?走,今日来福酒楼请二位娘子吃顿便饭!”
苏如意看看二嫂,迟疑了一下:“在来福酒楼吃饭,我们怕是不自在……”
吴掌柜也看看苏娘子身后的女子,她与苏娘子不同,浑身透着不自在和紧张,所以不自在的不是苏娘子,是她身后的女子。
他摆摆手:“不会不会,我找一间雅间,将房门一关即可,只有二位娘子没有他人打搅,不会有不自在!”
苏如意拉了李宝珠:“那行,在此谢过吴掌柜了。”
李宝珠忐忑不安跟在苏如意身后,自己弟妹和这富贵又陌生的男人谈笑自由,说的都是平常的话,可她硬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到了来福酒楼,李宝珠眼睛发直,就想打退堂鼓,就说这男人穿衣打扮不凡,果真来的地方也金碧辉煌。
她不敢进,站在门口一望,里面都是穿绫罗绸缎的,还没进就感觉无数眼睛盯在自己身上,好像已经在互相品论起自己这个寒酸女人,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
苏如意却拉着她一步就跨了进去,仿佛啥也没有察觉到,眼睛还扫了一下楼下大堂,接近饭点,人不少。
吴掌柜一边上楼,一边喊了路过的小二,“咱家招牌菜,来个三菜一汤,给二位娘子端上来。”
随后带两人进了一间单独的小间。
喊人送了茶水,见苏娘子身边那女子更紧张,便让两人先喝茶,自己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李宝珠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苏如意假装没有发现二嫂的异状,拉着她品茶,道:“二嫂,这里气派吧?是通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他们家的饭菜好吃极了。”
李宝珠不在意好不好吃,只听到这里是通州城最大的酒楼,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那一定很贵吗?刚才的老爷他会找我们要银子吗?”
她已经在暗暗紧张自己带的那点银两够不够,到时候会不会被扣在这里。
苏如意笑道:“放心吧,我与吴掌柜认识,他说了请客那肯定不会跟我们要银子。就算要,我手头的银子也是够的。”
李宝珠这才放心,双手捧着那精致茶杯喝了一口,啥也没喝到就又放了回去。
那小杯子在自己手里总像是要往地上跑。
请客啊,自己这辈子除了吃了别人家两次席,还是第一次被请客。
知道如意有足够的银子,她总算能享受片刻的虚荣,心里小小得意了起来,她李宝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回去给别人说起,还不知道她们要怎样羡慕自己。
三菜一汤很快上了桌,小二出门又把房门带上。
苏如意把筷子塞进李宝珠手里:“吃吧,饭放着,把菜吃了,吃不完可就可惜了。”
李宝珠点着头,但却依旧扭捏,面对这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配。
倒是苏如意饿了,吃得很快,一边吃一边给二嫂添菜。
她吃饱,又将剩下的放在二嫂盘中:“这些都是你的,吃完啊。”
二嫂的饭量她是知道的,不至于就吃那点,是不好意思。
然后起身:“你慢慢吃着,我去给人家吴掌柜道个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