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和张集赶到的时候,卧冰楼外已经聚集了众多人手,除了县衙的杨永等人,还有各大世家的代表。
这群人占了隔着一条街道的楼舍,正小心观察着卧冰楼内的情形。
无论是刘家、彭家,还是陈家、张家等等,接到消息后,都第一时间就派来人手,表示只要需要,会尽全力相助官府。
彭城的各大世家也不傻,他们很清楚局面,如果诸葛言出了什么事,不光官府要倒霉,他们这些世家一个也跑不掉。
别看几大家族里,有不少人在朝为官,形成了一个复杂的乡党和人际网络。但不管这网络有多么庞大、错综复杂,一旦诸葛言出了事,单纯的利益牵扯也保不住他们,从上到下,整个彭城士族都要倒霉。
有鉴于此,由不得他们选择,不得不挑在这个时候,给官府提供帮助。
在他们的命令下,整个彭城为了此事都混乱起来。
现在徐辉和张集一到,迎接他们的除了官府的诸多官吏之外,就是几大家族的族长了。
“郡守,您可算是来了,但凡有需要用到咱们的地方,我等责无旁贷。”
“是啊,有什么需要,只需要一句话!”
“我等在这里等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郡守您一来,总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
随着这一句句话语传入徐辉耳中,这位郡守顿时觉得一阵头大,脑子里更加混乱了,还不得不说着客气的话。
他很清楚各大家族的想法和顾虑,这个时候的表态,绝不只是走个形式,而是真的愿意出手帮忙,可帮忙的前提是要搞清楚情况,不然越帮越忙,很可能弄巧成拙。
于是,徐辉强打精神,安抚了一下众人,跟着就把杨永等人召集过来,询问起现场情况。
“回禀郡守,下官来的时候,贼人都已经聚在卧冰楼中,具体的情况下,已经难以判断了,但盯梢的人说了大概经过,这来的贼人,约莫有十一二个,最初分散在院中楼外,里面的不太清楚,可是这楼外的贼人格外凶残,与诸葛家的护卫一阵厮杀,将护卫尽数击败了!然后又处理了现场,迅速进入了楼中。”
“十一二个人?就能闹出这些事?还能击败诸葛家的护卫?”
徐辉听到这里,额头上就青筋显露,若不是顾忌场合、又知道不是时候,这怒火当场就要爆发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语气不善的问道:“十一二个人,就算个个都是好手,我彭城郡就没有办法应对了么?我不是早让人,从郡中各处调配好手过来了么?”
普通郡中的好手,能和那厮杀打仗过的凶人相比么?
杨永心中苦笑,但上官震怒,他不敢反驳,只能简单的汇报情况:“大部分人手还没调过来,而已经到的,本想进入卧冰楼护卫,可诸葛先生的随行人里,有一位看了咱们的人手后,很是看不上眼,直接给驱赶了出来,以至于不能就近保护,只能分散周围,再加上贼人狡猾,在卧冰楼动手之前,先让人在北边闹出了动静,把不少人给调动过去了,这里有所空虚。”
这个消息,徐辉在来之前就听张集说过了,这时再听,心里的火气却没消减半点,对诸葛言的随行之人有了一点怨言,但肯定不会说出来,只是问:“诸葛家自己的护卫呢?顶尖世家、嫡系子弟,这贴身护卫怎么也得是顶尖的吧,这么快就被贼人拿下了?这可是贼人,再厉害能比得上我大汉精锐?”
“这……下官如何能够得知?”杨永对这点也颇为疑惑的,只能归结于诸葛言一方太过大意,而反贼一方则派出了最强的精锐。
徐辉无奈摇头,心里越发苦涩,你说这诸葛言等人,自己的人不顶用,还不让我们的人过去保护,出了事却要连累这么多人,这叫什么事啊?
抱怨归抱怨,但徐辉不敢放任,招来都尉、县尉等人,这些直接掌管军务和治安的官僚,是他现在可以倚仗的,便询问对策。
都尉赵束一直到现在,都还处于惊慌状态,因为一旦出事,别人只是丢官,他却有可能要命!
所以徐辉一问,他就忙不迭的说了情况,与杨永所言大同小异,对于解决困境,根本就没有什么帮助。
倒是县尉刘仰提醒道:“启禀郡守,被困楼中的,除了诸葛先生等人之外,还有我彭城陈家的子弟陈止,或许该找陈家问问情况,能有帮助。”
“陈止也被困在里面了?”徐辉一听这话,头就更疼了,“也对,这两天听城中传闻,就有说陈止得了诸葛言的邀请,就是今天?连他都被困在里面了,唉……”
若比起重要性,在徐辉的心中,十个陈止也比不上一个诸葛言,但陈止对徐辉而言也有价值,无论是《师说》一篇的人文名教,还是曲辕犁等农具的制造,都有助于徐辉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如果陈止出了问题,那人文、劝农的功劳,那想都不用想了,可一旦诸葛言陷落于此,那也不用考虑什么仕途了,直接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所以,听到陈止也被困其中,徐辉固然可惜,但一颗心的担忧,都还集中在诸葛言身上。他不认为陈止在楼中,就能起什么作用,陈止就是文章再好,碰上手持刀兵的凶徒,又能有什么用?一样只能退避。
“也别询问陈家了,估计陈家还要想办法,让我帮着把陈止救出来。”
不出徐辉所料,不一会,一脸担忧的陈迟就走了过来,真就是过来求助的。
陈止对于陈家的意义,根本不用多言,只看岁旦之后,陈家在彭城的地位提升,就能知道端倪了,他们如何能承受陈止发生意外的后果?
但徐辉也无法给予帮助,只能先安抚了两句,毕竟陈家也是彭城世家,不能让这个家族混乱,以免影响整个局面。
看陈迟怎么都不放心的样子,徐辉不得不找个说法:“这未必就是坏事,陈止乃我彭城名士、世家人杰,有他在里面,还能帮衬一二,你也知道那卧冰楼如今住着什么人,这危局也是机会!若能救下贵人,甚至拿下王弥,该是多大的功劳?能有多大的好处?陈止贤侄的本事,我也是知道的,说不定这次还能给我们个惊喜。”
陈迟哪里听不出这是安慰之言?可也无法,只能苦笑。
这次卧冰楼之劫,陈止被牵扯其中已不是秘密了,各大世家都已知道,没有哪个人认为,在今天的这个事里面,陈止能帮上什么忙,他能不命丧其中就算不错了。
“郡守,您再想想办法,我那侄子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我可都听说了,这伙贼人相当凶残,已经杀伤不少,万一……”陈迟还待再说,可徐辉已经不耐烦了。
这位郡守也在烦恼,还能耐着性子安抚一两句,已经是极限了,眼下诸事繁杂,他得居中坐镇,哪里有闲心听陈迟聒噪?当下就要开腔斥责。
张集看出了问题,赶紧引开陈迟,又是夸赞陈止吉人自有天相,又是让他放心,可这位幕僚心里同样很清楚,这事不是陈止能帮得上忙的。
那边,徐辉和都尉等人商讨起来:“先不要管这么多了,安排人手围住卧冰楼,但不要贸然进攻,找人去和王弥交涉一下,看看能否有什么转机。”
都尉赵束苦笑起来:“已经找人去喊过话了,但根本没有回应,想来也是,那王弥怎么也是纵横三州、惊扰诸郡的人物,是有些见识的,他闹出这么个事,咱们郡都无法承担责任,又怎么能给他什么承诺,说不通的。”
“说不通,也要说!”徐辉语气坚定,“哪怕能多拖延一刻也是好的,然后布置人手,一定要把人救出来,听着!是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救出来,只要诸葛言的人没事,我们事后也不会有事,说不定还能有功,可一旦他有所损伤,后果就不用我来给你们强调了。”
赵束脸上的苦涩更浓了,但不敢多说,只能和身边的几个同僚探讨着方案,但他们一个个都是愁眉不展,看不出办法,只能先安排人调度弓箭手过来。
县尉刘仰则抬头看了一眼楼中,嘀咕着:“不知里面怎么样了,这个王弥胆子太大了,他这么做,完全是自绝于天下,真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走这一步,到底有何倚仗?”说着,他的眼中流露出仇恨之色。
前两年兵灾之时,王弥曾率军攻破彭城,斩杀了不少世家子弟,其中就有刘仰的亲人和好友。
“莫非这次,我彭城世家的子弟,又要折一个在他手上?陈止这次是危险了,纲儿最是佩服他,希望这次陈止能无事吧。”
………………
被刘仰念叨着的陈止,正盯着手持长枪的王弥,估算此人的武力、战力,而在王弥的对面,诸葛言的那位三叔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王弥身手了得,就是放到前世,也能成一方武将了,不知他刚才与人交手,动用了几成本领,如若还有保留,那我若动手,风险不小!”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