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其中果然是有缘故的。”那道士听完,哈哈一笑,大袖一甩,也朝着酒楼里面走进去了,丝毫没有见外的意思。
倒是留下来张景生等人面面相觑,从他们的目光中,能看出心中困惑——
居然都认不出这个道士的来历。
只是这道士姿态、风度过人,言语之间又有一股特殊的韵味,一副名士做派,这个时候询问他的来历、背景,是一种大煞风景的选择,张景生等人当然不会做。
不过,在这名道士横插一脚后,几个人之间略显紧张的气氛,却也松弛下来了。
陈止笑着引路,其他三人紧随其后。
到了地方,陈止看到了卧在一角的道士,神色不变,唤来一名酒馆小厮,让他多准备一套餐具、矮桌和坐垫,随后就与张景生等人攀谈起来。
由于三人是从洛阳来的,他们谈论的事,也和代郡的情况不一样,不是什么具体的事物,更不是利益相关,而是近似于风花雪月,说的是玄学经学,又涉猎稍许道学。
“早就听说陈君您博学多才,这才刚刚谈了几句,就深有体会啊。”
“可不是么,我刚才那个问题,可是想了很久了,一直不得其门,以不民关键,但听了君的一席话,却是茅塞顿开!”
张景生和王快这般感慨着,但话语落入了罗央耳中,却让他觉得有夸张的嫌疑。
只是这二人说归说,却怎么都不涉及到通典,就好像是忘了这回事一样,而且无论三人怎么说,那道士都窝在一边,并不插话,也没有其他动作,就好像是特意过来蹭饭的。
只不过,陈止这次行事,本着的是务实的精神,为的是给后续的事情做铺垫,因此也需要造势,这个不请自来的道士,看起来突兀,其实也有妙用,因而他并不排斥,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人一样。
等就酒馆的杂役,将新备好的一套矮桌放好了,陈止引这洛阳三人落座,那道士才有了动作,从从容容的起身,身子微微一抖,便也走了过来,往那新增的矮桌边上一坐。
陈止看着这些,笑道:“道长真是随性而洒脱,有出尘之意,不受凡俗约束,真个羡煞旁人了,不知是在哪座名山大川中修真?”
被直接问着,道士不在沉默,而是笑着回应:“贫道闲云野鹤,哪里有钱财在名山大川中修行?不过是行走世间,见一见凡俗,学一学玄妙。”
张景生则问道:“听兄台这言语,非等闲之辈,不知如何称呼?”
那道士便笑曰:“哪里有什么称呼,荒野闲道尔,吾名李不匿,不过是走南闯北,求一口饭吃,这次是听说了代郡有大才,写下道论一本,惊了京城的诸多贤者,被称为一代宗师,于是心中甚痒,是以过来拜访大贤,不知几位今天过来,所为何事?”
这道士如此一说,直接挑明了来历,张景生等人一听,反而是不得不说了,按着他们的节奏,那是要先说学问和感情,等亲近了一些,再提及通典之言,这样才能事半功倍,或许可拔得头筹,没料到多了一个以外来客,打乱了节奏。
好在几人也见过阵仗,并不慌乱,也挑明了来意。
“我等也是因通典而来,太守或许还不知道,您的几部通典,在洛阳已经闹出了偌大风波,风行天下也只是时间问题啊!”张景生说话的时候,露出了追忆之色,“我家的几位长辈,更是对太守您的见解很是佩服,从王公那边借来一本,只是时间太短,根本不得抄写多少,是以有着残缺,难以领悟完全,而且这通典原本,是太守您亲笔书写,那书法的风韵旁人是模仿不来的,也就少了些许韵律。”
“我家也是一样,那几本通典,还没有看个分明,就被苏辽取回去了。”王快一脸遗憾的在旁边补充,看得张景生和罗央的眼皮子直跳,若说洛阳城中,哪家最不需要但有这个,那就是王家了。
但这显然不是现在的重点,张景生排除杂念后,又继续道:“所以我等过来,也不避讳,是听苏辽先生透露,才知道几本通典只是其中部分,余下还有多本,太守您会陆续放出来,我等按耐不住心情,是以提前过来,想要抢先目睹,还望成全。”
话音落下,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陈止身上,连那道士李不匿和心有偏见的罗央也不例外。
“不急,先喝酒。”陈止则摆摆手,让人上了酒水,“诸位来代郡,这可不是小事,代郡这里地处边疆,平时土匪光顾、胡马光顾、风沙光顾,唯独就是洛阳士族不光顾,所以诸位到来的消息,在城中引起了不少的骚动,这代郡里里外外的诸多家族,正想着给你们接风洗尘呢,这后面几天的事啊,多着呢,几位不妨先放下其他的想法,在这里待上几日,也好了解一下代郡的风土人情。”
张景生等人顿时就皱起眉头了。
他们此来,披星戴月的,就是为了争一个先机,为的是赶在其他人前面,先从陈止这里得到后面的通典,哪怕只有一本,那也算是勉强达成了目的,怎么会愿意拖延。
况且这代郡在他们看来,乃是贫寒之地,除了有一个陈止之外,还有什么可供欣赏的风土人情?这不是找罪受么?
但不等他们开口,陈止就干脆点明道:“诸位一路急来,是想要抢先看到通典后续,但据我所知,后面还有其他几支车队正在赶来,他们的目的与诸位相同,你们既然提到了苏辽,就该知道我立下的规矩,这通典可以拿出来,但必须得辅之以代郡之纸,你们想要看通典,就得买纸,这通典算是添头,可我这作坊匠人有限,还没有造出太多的纸,所以只能请你们多等几日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目瞪口呆,连道士李不匿都很是意外,他们实在没想到,自己过来谈论着高洁的著作,陈止一转头就给扯到了铜臭之事上。
那张景生、王快的心里都生出一点不适,更何况早有成见的罗央,这罗央当即皱眉道:“你既然想卖纸,那就开个价,只要你把通典拿出来,我不管你要价多少,都加三倍!”
陈止眼睛眯起,笑着摇头:“要买我这纸,单纯靠钱财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