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攻到王浚这座府邸的人,其实人数并不多,约莫只有百人。
但这等人数,在整个溃兵中所占比例却绝对不少,更是翻了兵家大忌——这一支伪装的代郡武丁,本身就因为种种变故,而令环境有了变化,进了城后,先是控制住南城门,紧跟着便马不停蹄的围困了议事厅。
听着前面的喊杀声,看着与王家家丁正在对峙的百多人,在后面督战的唐全和陈守则,不由皱起眉头。
陈守则的身上还有不少破损之处和血迹,似乎是受了轻伤。
这是他之前随着卫勉一同攻入城中,一个不察,被躺在地上装死的幽州兵背后偷袭,如果不是唐全眼疾手快,帮他解围,说不定要含恨当场。
此刻,他见着手下兵卒在前面与王府的家丁鏖战,心中有些焦急,便道:“这里毕竟是街巷,道路狭窄,咱们的人数优势难以展开,也不知那绕道后门的人,能否攻破此府,更不知那王浚是不是藏在里面。”
唐全一样表情凝重,点头说道:“我等入城之后,按着情报所指,直奔议事厅,围困诸多将领,为的就是掌控局势,甚至进一步活捉王浚,但没有想到还有漏网之鱼,那几个后来赶过来的人,很多都是城中将领,而被围困在议事厅中的,多数还是幕僚,这些人在手里固然有用,但并不保险,最重要的是,王浚不在里面!”
“王浚也不在他自己的府邸中,而是藏在此处!”陈守则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大门,“之前逃遁的几名副将里面,经过追踪排查,得出王浚所在之处,是以卫勉才在这种情况下,分出百人与你我,来抓捕王浚,只要王浚在手,此战几乎就已分明!不过,议事厅那边也不可不防,唉,咱们人本就不多,结果因为王浚的种种布置,却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得不分兵,此人也当真有点本事。”
唐全却摇摇头道:“先不说王浚好不好抓,当下最为复杂的情况,其实是城外那五千兵马,这五千人未必就会因为王浚一句话而撒手……”
轰隆!
两人正在说着,前面忽然发出一声巨响,随后那府邸一面的墙壁,居然猛然轰塌,把好几名兵卒都给砸着,而后在唐全二人惊讶的目光中,见着几名拿着攻城器械的家丁,从府邸之中冲杀出来,借着地势之力,在相对狭窄的街巷之中,居然有几分所向披靡的意思!
“这王浚居然会在府中藏着这等器物?简直匪夷所思!”陈守则登时目瞪口呆。
唐全却扔下一句:“他既然行事谨慎,之前不给我等入城机会,更是空出自家的宅子,隐藏在此,那在院中做些准备,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我等本不容易攻入其中,他自己将院墙给拆了,就未免有些自断后路了,但观其人行事,或许另有图谋也说不定……”
说话之间,其人已经走到了前方乱战的边缘,从一名兵卒手里接过长弓,直接搭弓射箭。
崩!
那弓弦弹动,箭矢击中一人。
因为要扮演溃兵,他们并没有懈怠多少长弓,因而此处也没有弓手射住阵脚,不过唐全的弓术不错,几下过后,便将举着攻城器械的几名家丁击杀,局势瞬间改变,几息之后,原本久攻不下的局面,便产生了变化。
众人一下就涌入了庭院之中。
不过,付出的代价也十分惨重,本来就是百人左右,分出了二十人去探查后门,让他们小心观察,看能否从后门攻入,即便不好硬攻,也得防止王浚等人从后面逃跑,余下的则聚集在一起攻伐,结果墙壁倒塌下来的时候,因为太过突然,足足有将近二十人受到重创,但并未身死。
“这百多人,一下子去了二十人,也不是小数目了,”陈守则来到跟前,看着眼前情景,微微摇头,“好在刚才分出人手去后门看着,而这些兄弟也都没有性命之危,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我明白了。”攻入了院中,唐全听得此言,却忽然神色一变,“我说为何对方不惜倒墙,也要这般行事,原来是这样,咱们当前攻入城中,其实算是孤军,人数有限,只能控制一座大门,如果不能尽快拿住王浚等人,只要他们逃离出去,在其他地方坐镇指挥,将城门洞开,城外驻扎的大军进来,那局面就要急转直下!在这种情况下,受伤的兄弟恐怕反而更加麻烦……”
这话说的有些隐晦,因为周围还有不少手下兵卒在冲杀,但陈守则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
死伤二字虽然经常被放在一起,但实际上并不相同,死去的兵卒,只要事后有条件安葬,战时影响其实很单纯,但伤病就不同了,要安置、要治疗、要抚慰,更不能轻易抛弃,这无形之中会增加负担。
如果实在一支大军里面,或许可以分出人手,但眼下他们这几百人的小队伍,本就分兵严重,再添这么多伤病,又被削弱了许多!
“原来王浚是打着这个主意!”陈守则顿时咬牙切齿,觉得王浚此法歹毒,分明是阳谋,“等抓住了他……”
这时,忽有人喊起来:“唐头、陈头,抓着人了!”
唐全和陈守则都是精神一振。
“可是抓住王浚了?”
“不是,是抓着了他的两个小妾。”话语声中,两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就被押送过来。
“两位君子,我等只不过是弱女子罢了,还望饶命啊!”
看着这哭哭啼啼的两人,唐全眉头一皱,问道:“我问你们,王浚人呢?”
两女登时哭的更加伤心了。
“我等姐妹也不知晓,他早就让人将我们看管起来了!”
唐全的心顿时往下沉去。
莫非……
这时,忽有一人过来,说是在卧室里发现了密道。
“居然还有密道,难怪王浚会选择此处!”唐全快步过去,被领着来到一间稍显偏僻的房间里,看着那床下黑黝黝的洞口,面色阴沉。
“现在怎么办?”陈守则也赶了过来,同样眉头紧锁。
唐全叹了口气,说道:“回去与卫君汇合,将抓住的几人先利用起来,反正也已经给城外发消息了,校尉应该已经发起总攻了,我等只管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