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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望幽而逃

    嗖嗖嗖!

    箭矢划过天空,破空疾刺!

    叮叮叮!

    冷硬的箭头刺入了树干、泥土之中,没有射中血肉,却令正在奔逃的众人更加紧张。

    “快快快!”

    前面开道的亲兵护卫一刀劈开挡路树枝,用身体将两边的树枝压下去,然后侧开身子,让出一条路来,紧跟着就急切挥手,让后面的人赶紧跟上。

    顿时,一行身影从他的身边穿行过去,在密林中奋力狂奔。

    这行人约莫三四十人,其中三四人一看就是汉家将领,余下皆为亲兵护卫。

    虽说是在逃难,后面追兵跟得很近,但这些人并未因为奔逃就乱了队列、章法,依旧维持着一定的架子,勉强算是进退有序。

    后面追兵众多,黑压压的一群人,还能听到犬吠声,但这里乃是密林之中,人数多也不见得就占据优势,一样还是要穿林过叶,尽可能的跟上去,碰到遮挡、阻碍,人多反而相互推搡、影响。

    而在前面逃跑的一行人,明显对地形和地貌更为熟悉,几个拐弯之后,直接利用一处斜坡翻滚下去,然后靠着几个岩石遮掩,迅速甩开了追兵,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你们几个,赶紧包扎一下,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咱们时间不多,对方有战犬,很快就会过来的,得在他们赶到之前再次出发。”

    这边刚刚停下脚步,奔逃众人里面就响起一个颇为威严的声音,清朗而中气十足。

    这人身穿戎装,头发半散,却也有一丝名士气度,正是在雁门周围抵抗匈奴的原晋阳太守、并州刺史刘琨。

    不过,他这个刺史含金量很低,因为并州全部的土地几乎都已被匈奴掌握,只有少数几个坞堡、孤城还勉强抵抗,真正被刘琨掌握在手里的人口近乎没有,而兵马也十分有限。

    靠着这些坞堡主的支持,刘琨才能维持四年多的游击战,利用匈奴单于刘乂和匈奴国主刘聪的矛盾,在夹缝中勉强支持,一直到现在。

    可惜,随着刘乂的失败,局面发生了变化,终于让刘琨难以支撑下去了。

    “没想到,刘聪居然有这等魄力,表面说要去攻伐刘曜,实际上却是要将我等剿灭,为了对付咱们这不到万人,他前前后后动员了将近五万兵马,真是看得起我刘某人啊。”

    处理完几个伤员,众人都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吃着干粮,恢复体力,刘琨看着面前几人的惨状,不由叹息起来。

    他们还没有逃离出险境,只是这一路奔逃,早就透支了体力,如果不恢复一下,后续也不用跑了,干脆投降算了。

    只是投降的后果,是谁都承受不了的,那位匈奴国主为了悬赏刘琨的人口,开出的价码可不低。

    听着感慨,前面开路做向导的亲兵就过来安慰:“府君莫忧,他们匈奴人不重视对林中地貌的探查,不比咱们熟悉,想要甩掉他们还是容易的,前行不远,就是幽州境内,有玄甲军的威名震慑,匈奴人就不敢追了!而且这里地势狭窄,他们若想要包抄、包围,展开阵势,就要入境幽州,属下料定他们没有这个胆子!”

    “幽州玄甲军……”咀嚼着这两个字,刘琨的脸色有些复杂。

    幽州刺史、征北将军的大名,早在几年前他就曾经听闻,甚至在败退至雁门的时候,还曾传信求援,约定若是局面太坏,就过去投奔。

    好在最后刘琨摆脱了困境,勉强扎根下来,也就没再动念头去往幽州,想着自己在并州开拓一片天地,把丢失的土地一一找回。

    几年下来,他为了对付匈奴,原本的名士气度磨平了,鞋也磨破了不知道多少双,两手磨出了厚厚的茧子,结果这地盘不仅没有夺回来,自家的兵却是越打越少,地盘越来越狭小,若不是与拓跋部有些交情,靠着当年与拓跋猗卢的情分,能得拓跋援军之助,恐怕早就败亡多时了。

    可惜,现在拓跋部的拓跋六修为新单于,匈奴稍一用计,便中断了拓跋部对刘琨的帮助,令他彻底失去依仗,终究成了丧家之犬,惶惶而逃。

    “终究是要投奔幽州么……”

    刘琨到底是一方雄才,虽然他这个并州刺史,与幽州刺史不能比,但到底是靠着自己拼杀了几年,也有不小战功,尤其是最近这两三年,随着幽州沉寂,汉家在北地的善战之名,就落到了他刘琨头上,很多人都将他与陈止并称。

    结果闹到现在,刘琨还是要去投奔陈止,寻求庇护,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与他一同逃亡的儿子刘群,看出了父亲心事,就道:“先在幽州安顿,整顿一番,然后再北上拓跋部借兵,大兄在拓跋部中颇得六修赏识,必可助父亲成事,拓跋鲜卑骑兵之名响彻草原,攻伐匈奴,恢复故土,指日可待!”

    刘琨听着,叹息一声。

    刘群提到的大兄刘遵,就在拓跋部作为质子,算是刘琨与拓跋部合作的条件之一。

    并州为匈奴所窃,刘琨得不到朝廷的援助,又不愿意屈从于陈止指挥,不愿意求助幽州,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拓跋部身上了,拓跋氏是北方能与匈奴对峙的主要势力之一。

    可惜,事实证明,靠着拓跋部的支持,还不足以取胜,刘琨也不是没借过兵,他与拓跋老单于拓跋猗卢结拜之后,立刻借了几万骑兵,打下一片局面,可惜人家的兵,不可久留,而兵不在手,地盘也保不住,难以持久。

    “不行啊,”刘琨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匈奴交战,靠的不是一时成败,他们在并州已有根基,除非能执掌拓跋部一族,徐徐图之,否则单靠借兵,纵然一时可胜,终不可持久,鲜卑不是汉家,难为我用,况且拓跋骑兵也不是北地最强,我等何必舍近取远?”

    刘群眉头一皱:“父亲所言的,是那幽州兵马?只是幽州兵马,多少年没有动过了?战力如何都是道听途说,还是根据前几年的战绩,也就是最近有个玄甲军之名,却无人亲眼见过,反观拓跋部,甚至慕容部,因几年前的失败而卧薪尝胆,无论是慕容廆、慕容皝,还是拓跋六修都有雄志,征伐扩张,麾下兵马是经历过实战检验的,岂能轻言强弱?”

    其实刘琨父子在雁门一带打游击,消息颇为闭塞,知晓寥寥,但多多少少知道一个大概,方有此言。

    刘琨摇摇头,轻声道:“不见幽州兵马出塞为战,但多少该知道那七品鲜卑所为,莫非幽州玄甲还能弱于七品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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