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呼啸,黄土滚滚。
身处数万人中央的耀阳,在听到陆定邦应下自己的要求后,不顾脸上早已凝固的血痂所带来的刺痛,俯身就拜了下去。
“耀阳,拜谢!”
话音落下,干脆利落的转身高举双手,同样朝着耀灵大军拜了一拜!
待到起身时,双眼瞬间噙满了泪水。
“黑风骑、耀灵卒,全军听令!”
“在!在!在!”
数万人整齐划一的高呼,声音直冲云霄。
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家城主大人居然会为了让大伙儿活命,说出“耀某一介匹夫,死不足惜”的话语!
更别说为此,还掏空了耀家的全部家底!
城主这人平时待大家伙儿不算太差,可他的性子向来都是有油水可捞时,身先士卒,然遇到危险后,绝对会率先跑路!
但在这一刻,众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太了解城主大人?
也是在这一刻,众人身上的气势陡然爆发了开来!
从前大伙儿的混蛋样就不说了,眼下城主如此贪生怕死,都能为了大家舍弃性命,他们又有何不可?
士为知己者死。
为了城主大人,他们不介意同定远军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看着耀灵阵营中无边的杀意弥漫,以及那一副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耀阳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这特娘的,还是自己带出来的耀灵儿郎吗?
简直让他有些陌生!
不过深怕陆定邦误会,赶忙收敛心神用余光瞥了眼陆定邦。
见他嘴角上扬,好似挂着一副满意笑容时,这才放心了下来。
“呼~耀阳啊耀阳,镇定!一定要镇定!”
“耀灵儿郎的表现只是错觉,可万不能生了抵御定远军的心思呀!”
“……”
低头暗自安慰了自己几句,耀阳立马单手下压,道出了心中所想。
“全军听令!弃械!投降!”
此话一出,心中已有猜测的陆定邦并未感到惊讶,只是耀灵大军却在瞬间炸了锅。
“什么?城主大人不要啊~”
“我等合力,定能保大人无忧,还请城主相信黑风骑!”
“对对对,请城主大人相信耀灵卒,相信耀灵儿郎!”
“……”
君以诚待我,我必报之以诚。
他们虽然不确定能否从定远手下突围,但不介意去搏上一搏!
可以说这一刻的全体耀灵军,在耀阳几句话的作用下,彻底发生了蜕变!
然而令他们绝望的是,无论大家伙儿如何呐喊,耀阳却是双膝一软,朝陆定邦跪了下去。
并伸手在腰间一顿摸索,取出一块拳头大小、刻着耀家主宅字样的铁盒,双手捧着举过了头顶。
“耀氏密钥在此,请陆国公笑纳!”
此举,已然表明了耀阳并无对抗之心。
他,只想投降保全性命!
甚至怕陆定邦不满意,耀阳随即头也不回的怒喝道:
“尔等若还尊耀某为主,现在…弃械…纳降!”
夹杂着宗师真气的高呼,瞬息之间就传到了每一位耀灵儿郎的耳中。
面露纠结的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一会儿眼底便布满了水雾。
耀阳这一跪是为大伙儿着想,同样打破了他们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双眼含泪的丢掉手中兵器,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见有人带头,其他人不管情不情愿,只好有样学样的扔掉兵器,跪了下去。
砰…噗通~
砰…噗通~
有一就有二,眨眼之间,广阔平原就已跪满了一地。
他们口中无言,低头垂手,唯有两行清泪滑落,滴在干枯的土地上转眼消失无踪!
这一跪,跪耀城主以命换命的高义!
这一跪,跪自身无能!
这一跪,跪断了耀灵那本就为数不多的脊梁!!
也就在这时,陆定邦伸手接过了耀阳手中的东西,不咸不淡的来了句:
“耀城主好手段,不知城主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耀阳闻言苦笑道:“启禀国公,其实耀某今日没想过自己能活。”
说到这儿,耀阳停顿了片刻,转而便话锋一转道:
“不过陆国公要是打算放耀某一马的话,耀某应该会寻个山清水秀之地,了却残生吧?”
至于陆定邦的夸赞?
他选择了无视。
什么手段不手段的?
那是为了能活下去的细心谋划!
实话实说,耀阳此人的脸皮还是挺厚的,最起码陆定邦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嘛,陆定邦打算逗逗他!
想到此,那张老脸顿时严肃了许多。
“裴城主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妨来我定远效劳,到时耀灵这数万大军还是皆归你管,本公绝不插手,如何?”
“啊?”
耀阳懵了!
好家伙!
经此一役,自己已然没了继续为官的打算,只想寻几个婆娘,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哪怕是先前准备去往的京都,此刻都不想去了,就更别说去定远军中效劳了。
不然以后战事再起,让他耀某人领军征战的话,那到时为了小命着想上还是不上?
现在只是想想,浑身就沁出了冷汗!
因此在沉思片刻后,耀阳赶忙摆了摆手拒绝道:
“多谢国公好意,只不过耀某半生为官,委实有些心力不济了。”
“今日若能留得性命,耀某只想过点儿闲云野鹤的生活,还请国公成全!”
话毕,耀阳双手扶地趴了下去。
见他如此,眉眼带着冷笑的陆定邦思索一二,也没继续为难他。
而是轻飘飘的来了句:“好,山高路远,耀城主保重!”
此言一出,耀阳大喜。
但他还是强忍着喜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砰…砰砰~
“耀阳,拜谢国公不杀之恩!”
话落起身,随即回首看了眼那群跪地的身影,便一个纵身跃上马背,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耀阳一句话没说,跑的更叫一个飞快。
陆定邦同样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直到远处看戏的路子贤上前开口,方才拉回了陆定邦思绪。
“小子还以为国公会出手将他留下呢,没曾想如此轻易就放任其离开了?”
“嘿?你小子这是在打趣老夫不成?”
“哈哈…小子哪儿敢?”路子贤嘴角一勾笑道。
耀阳这人吧,要是能改掉自身脾性,并加以调教的话,将来做个佞臣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