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麻六猛的睁大了双眼随后四处瞅了瞅,确认前后左右都是周家庄自己人,巡逻的官兵根本离他站的地方很远,根本就不可能听到他说的话。
他这才伸出老手从鼻息下方狠狠的撸到了下巴,反复的做了多次这样的动作,然后长长的吐了口浊气认真的排队等候盛粥。
有点得意忘形啦,都忘了已经逃出深山啦,说话必须想着说啦。
林奕可和周三郎带着大宝三兄妹本想排队在难民们队伍后面,愣是被这群难民们热情的推到了队伍前方。
郎中把脉的速度非常快,指尖儿刚搭在他们脉搏上,就示意药童赶紧发号牌。
两位郎中觉得他们这两个案桌纯粹是过来数数发号牌的,甚至觉得周家庄这伙人和这群难民们太不尊重他们俩的医术了,把脉了那么多人,愣是没一个人给他们展现医术的机会。
林奕可和大宝三兄妹刚领到号牌,就被排队领粥的周婆子瞅见了,她转身跟周二婶说了一句。“她二婶子,你帮俺先排队,俺瞅大宝娘几个也号完脉啦,俺去喊她们过来排队盛粥。”
林奕可带着大宝三兄妹没走几步,就被急吼吼赶过来的周婆子堵住了去路。
周婆子也不说废话,先将林奕可娘四个手中的号牌夺了过来,一股脑的塞到了周三郎手里。“赶紧去官府那边排队盛粥,自己去木桶里拿碗儿。你爹那个老东西,这一路没挨饿,比大山的姥爷都要面儿,愣是死守在那里看几个破柳筐,你赶紧去拿碗吧。
俺家有你爹那个拖后腿的,肯定又少领两碗粥啦,你瞅见王田和王木兄弟俩,赶紧让他们也过来排队。
两个大小伙子一人一碗粥肯定不够,你二哥家哪还有粮食给他们霍霍。趁着能吃饱,让他们多吃点,肚里有了粮食,以后或许能多挨些日子。”
林奕可娘四个被周婆子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不仅将牵着三宝的手走到了周二婶前方,还愣是将林奕可推到了她前面。
不说这妥妥属于插队行为了,人家甚至连碗都给林奕可娘四个准备好了。
林奕可真的无力吐槽了,这周婆子骂儿媳那是一点情面儿不留,这有便宜占了,她举止又是如此正常。
哎,三岁就是一个代沟,这穿越时空的不是代沟,只能说是天堑了。
身后林奕可就听,周婆子跟三宝聊天。
“三宝啊,你给那白家村人帮忙,他们就没给你一个白面饼子啊?”周婆子那口吻,像是吃了多大亏似的。
三宝却以为周婆子想吃白面饼子了,歪着小脑袋瞅了瞅周婆子。“奶,咱们都到城门口啦,我听三叔和白爷爷说啦,明天得安排人进城买白面啦,你想吃白面饼子,我明天让爹给你买白面儿,让娘给你做白面饼子哈。”
站在她们前面的林奕可真想问问三宝:咋这么会安排呢?自己卖好,却将爹娘安排的妥妥的,你这是想干嘛?
不管周婆子感动不感动吧,首先她就开始心疼白面了。
而且她觉得林奕可和周言郎手脚太大了,王木和王田兄弟都跟他们一家五口吃一样的饭食,那两个大小伙正是能吃饭的年龄。
若是三宝真让周言郎去买白面儿,不说她心疼银钱,想到王田和王木也要吃白面饼子,她心口就霍霍的疼。
“三宝,奶可不喜欢吃白面饼子,你可不许让你爹去买白面儿,听到没?你爹没银子啦,银钱都给你和大宝、二宝治病啦,还欠村里人银钱呢。
听奶的话,可不兴让你爹乱花银子,城门前那么多大铁锅熬粥给俺们喝呢。不要钱,一会你可要多喝点,这三天喝饱点,回头赶路能扛饿。”
林奕可不理解周婆子这是什么逻辑,若不是怕大伙儿异样的目光,她都想带着三个孩子跑路了。
排队这一会功夫,周婆子嘴就没闲着,不是嘀咕着队伍前行太慢了,就是埋怨官兵们能特意安排郎中给他们把脉,就应该给他们再安排两口铁锅,只为他们熬粥。
城墙右侧无人的拐角处,牛筛子和汤村长终于缓过劲儿,两人这口气缓的时间有点长。
愣是熬走了太阳,再不回到队伍中去,天都要黑透了。
周言郎貌似在等他们俩缓过这口气,其实他不过是想躲会清静。
黑压压的难民群,一张张愁苦的脸上布满风霜,四肢瘦弱的跟麻杆子似的。
都已经入冬了,难民们几乎还穿着单衣。特别是那些孩子,赤着小脚丫,瞅见那黑黝黝的小脚,不知道是该恶心还是该揪心。
汤村长和牛筛子终于出现在人群前,他们的号码牌还揣在自己的怀中。
没号码牌,也没人能替他们打粥,眼瞅着周家庄村民们一个个端着个大木碗,或是边走边吸溜着杂粮粥,或是三五人蹲在城墙边快速的喝着粥。
两小老头四处瞅了瞅,终于发现不仅他们村这伙人,人手几乎两碗杂粮粥,就是跟随他们一路走的难民们,也几乎一人也有两碗杂粮粥。
两老头本以为他们又被特殊照顾了,甚至想着:唉吆喂,小将军的手令可真管用,别人都只能喝一碗粥,俺们一人可以喝两碗。
两老头心里还没得意多久,就听城门左侧一阵阵喧哗声,抬头瞅过去。
周家村的老人儿又上岗啦,竞争者都是自家小娃们。
左侧城墙前二十口铁锅被周家庄这伙人包圆啦。
那些施粥的富家大户管事们,已经发话:天黑了,今天施粥要收摊了,最后一锅粥只给二十口铁锅前的老人和小娃的家人们啦。
为啥呢?
还不是因为,小娃儿真诚的吉祥词一串串的,老人们掏空心思的夸奖、祝福,得到了这些大户人家的最后一锅粥的施舍。
都是吃白食儿,施粥大户人家,不管是真仁善,还是为了在梁王面前表现,即使他们施恩不图回报,但面对一帮知道感恩,一个劲儿说吉祥词的小娃儿和老人们,人心咋能不偏呢。
大户人家的管事们都被那些吉祥词说的心热呼呼的,都觉得自家主子善心没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