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
吕鸿卓突然暴喝出声,吓了掌柜和秋露夏荷一跳。许乘月倒是淡定,仿佛对这种状况早有预料。
掌柜的眼神完全变了,充满了警惕与恐惧。
他怀疑这书上附了邪崇,污秽之物,否则不能解释为什么一向自诩风流,惯会装模作样的吕郎君变成这样。
他就说嘛,一般的小娘子怎么会这样行事。
原来是妖孽作怪,唉,他家郎君就这样被害了。
这可不能怪他,是吕郎君自己执意要看的。
若是听他的话,可万万不会导致这般结果。
皇天在上菩萨保佑。这妖孽光天化日之下竟为祸人间,看来法力高强。
他不能轻举妄动,跟着把自己也害了。
掌柜后退两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祈祷这妖孽忘了他。
吕鸿卓不理会外界的反应,完全沉浸在书中。
书里写到奴婢们看到阁主受辱,俱是气愤不已,然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破坏阁主的大事。
楚慕清的其中一个奴婢红菱,暗暗从袖子里夹出一枚石子。手指轻轻一弹。那石子飞向婆子的膝盖。
婆子膝盖一弯,跪倒在楚慕清面前。
她受到惊吓。口不择言,不仅骂楚慕清,还骂她是丧门星不祥之物,克死了她的母亲,她母亲也是……
原本因这婆子受罚而痛快的吕鸿卓,又开始生起气来。
楚慕清本不在意婆子所言,不过是个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罢了。但这婆子骂她也就罢了,竟然还骂她的母亲,这让她不能忍受。
于是和红菱配合,使招捉弄这婆子。如此三番五次下来,那婆子以为楚慕清能使鬼神之力,吓得不敢说话。整个人也变得非常落魄,远没有刚来的时候光鲜亮丽,气势昂扬。
这段看到吕鸿卓心情极好,一边暗爽这婆子不修口德终于遭到惩罚,一般嘲笑她蠢笨无知,不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捉弄她。
掌柜痛心疾首的看着吕鸿卓一会儿痴迷,一会儿发怒,一会儿又面露喜色,阴晴不定,比天色还变化无常。
楚慕清刚回到家。楚父就给她了个下马威,留她坐在厅堂等待,却迟迟不出。
楚慕清却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离开。楚父见势不妙,这才与继母出来。
她可是记得这继母幼时如何虐待她,她也不搭理继母,只冷淡的给父亲行了个礼。
楚父见状斥责道:“长大了还这么没有教养。这是你娘。”
楚慕清却疑惑地问她娘不是早就死了。
面对刻薄寡恩的父亲,假情假意故作委屈的继母,楚慕清装傻充愣却语出惊人,堵得二人说不出话来。
楚父欲要发怒,却被继母拦住,提醒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楚父想着她还有用,这才忍住怒火。
是什么事让楚父忍住怒火?吕鸿卓迫不及待地往下翻,然而下一页却空空如也。
这怎么行?!
往日里翩翩有礼的吕鸿卓忘了礼数,快走几步到许乘月跟前,问道:“敢问小娘子,后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许乘月却避而不答,反问道:“郎君觉得我这书可以卖吗?”
“当然、当然可以。”吕鸿卓斩钉截铁,连声回答道。
掌柜在心里疯狂摇头,大喊着郎君万万不可。
然而吕鸿卓根本听不到他的心声,听到了可能也不想理会。
两个人已经谈论起契书与分成。
许乘月对于吕鸿卓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
即使在前世,依然有不少阅文无数的读者自嘲我是土狗我爱看。
更何况根本没有经受过小说冲击的古代人。
这个时代当然也有一些类似于小说体裁的传奇故事。
但恕许乘月直言,阅读起来的体验感跟上高中时做文言文阅读题差不多,需要挨个揣摩每个字的意思,谈不上有趣。从某方面来讲,它甚至是作者炫技的产物,只为了展现自己的文采。
然而网络小说不同,它天生就是个商品,为了迎合读者而生的,只要有趣,甚至可以忽略文采,文笔,内涵等等这在古人看来行文之中非常重要的东西。
口语化的字句在古人看来登不上大雅之堂,甚至不配记录在纸上。但它相比于文言文的优势尤为明显,那就是不需要动脑子,就像前面吕鸿卓所体验的那样。看一眼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再加上标点符号的辅助。像古人夸张所描写的一目十行那样,根本就不成问题。
何况网络小说时代对于视角的描写研究的非常透彻。直接从主角的视角出发。跟着他走进小说世界。随她喜,随她悲,体会她的心情,对她的经历感同身受。它所带来的沉浸式感受对古人来说完全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更兼之细致的描写。通过外貌,语言,神态,环境将一个虚构的真实世界展现在读者眼前。
爽文爽文,爽从何来?许乘月为楚慕清点的金手指之一就是她的绝世美貌。美貌是一个极其简单却又能直接刺激人感官的金手指。
即使在现代,大家抨击容貌焦虑,也依然有读者喊着,不接受不美或者不帅的主角。更何况是在看脸的古代,他们对于美貌是非常推崇的。许多文人也很爱描写一些美人的外貌,诸如后世流传的杨贵妃。
而且许乘月从上帝视角给读者开了一个小窗。只有他们知道主角是美的,其他人眼里的主角是丑陋的。这种信息差让他们生出一种明珠蒙尘遗憾,并且迫切的想看到她的美貌展现在众人面前那一刻。
狗血的剧情更加重了这种刺激感。被诋毁时的压抑,打脸时的痛快,极致的情绪拉扯,让读者完全无法自拔。
“小娘子大才,先前是某有眼无珠。”吕鸿卓恭敬的说,他现在还有点缓不过来。
“郎君过誉了。”许乘月谦虚地说。
“不知小娘子,何时能写好后文?”吕鸿卓当面开始催稿。
许乘月抽了抽嘴角,你当这是生产队的驴呢。
“我一天大概能写3000字,你手里拿的大约是1万字。”
那岂不是七天之后才能看到下一册?吕鸿卓失落地想。
许乘月和吕鸿卓谈好,除了第一册,其余每册两万字左右,每七天发行一册。收益按比例分成。
许乘月签了契书之后离开了。
两个婢子在刚才那种场合没有敢说话,一出门就迫不及待的说:“小娘子真是太厉害了,听刚才那掌柜的意思,朝堂上的大官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小娘子却做到了。”
“就是,那掌柜可太气人了。小娘子真厉害,堵得那掌柜说不出话来。”
许乘月被他们吹捧得不好意思。
人逢喜事精神爽,眼看有一笔收入就要到账。许乘月好心情地去逛一下街,犒劳犒劳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
再买一些吃饭的家伙。
他们到了一家卖笔墨纸砚的店。
这家店首先从外表上看起来就跟别的店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不能说是富丽堂皇,而是相反,充满了清雅文艺的格调,但一看就知道是金银堆出来的。
里面的各种砚台、笔架、笔山、镇纸看得许乘月眼花缭乱。
天可怜见,许乘月上一世就是个喜欢收集键盘的,看上一个买一个。
这一世,作案工具从键盘变成了笔墨纸砚,她也是看到什么就想买。
许乘月看上了一方砚台。那砚台边缘上的梅花是白色的,栩栩如生,其文理细腻,光洁如漆。
然而一问价格,好吧,是她打扰了。比她买的那匹马都贵。
家里的盘子还是很好用的。
再看看其它造型精致的镇纸。那些也不用问了。她肯定买不起。
她还是老老实实用家里的石头吧。
许乘月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偃旗息鼓,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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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杭去到他惯常去的那一家书肆,却见店里挂着一副关公像。
他有些纳闷儿。
走近一看就更疑惑了,柜台上醒目的地方摆放着一叠书。
这书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神医毒妃。
简杭嘴角抽搐。
他指了指书上大字问:“掌柜,这什么何物?”
掌柜没有说话,闭紧嘴巴,摇摇头,一脸不可说的表情。
简杭更无语了,这家店怎么突然变得神神叨叨的。
他买完自己想要的书就赶紧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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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乘月在家里悠闲的写文,等着收益进账。
然而没过几天她家的大门却被敲响了。
许乘月疑惑地抬头,她家现在在洛阳城里,不认识什么人,只有上次书肆的吕郎君知道她的地址。
心里纳闷地想着还没到交稿日期呢。
夏荷动作快,颠颠地跑去开门,一边问着:“谁呀?”
打开门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年轻女子。
她朝许乘月行礼,说:“许娘子,我们郎君有事邀您前去山海书肆一趟。”
山海书肆是那家书肆的名字。
许乘月心里有些疑惑,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叫她去?她还没有写完第二册。
疑惑地跟着那丫鬟前往山海书肆。
书肆里,吕鸿卓早已等候她多时,一打照面就焦急地说,“许娘子,这书卖不出去呀。客人一看名字就摇头走开了。”
“我觉得是这书名有问题,不如改一改。”他提议道。
许乘月抽了抽嘴角,想起唐朝那些书籍富有特色的名字,出声问道,“你想改什么名字?”
吕鸿卓斟酌一番,坚定道:“不如叫慕清传”
见许乘月不说话,他继续提议,“或者楚姬传也可以”
这书名没什么问题,可以说平平无奇没什么特色。然而一本小说它的原罪就是书名平平无奇,这样根本引不来读者。
许乘月心念一转,想出个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