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有了之前的印象，此刻看到蜀国女帝一副正经谈事儿的模样，赵昊还有点不习惯。
赵昊轻声道：“不，陛下说的对，而且非常对，不过陛下只说了一，还有二没说。”
蜀国女帝顿时好奇道：“哦？那赵公子不妨给朕说一说？”
赵昊就道：“陛下说，我大乾到了最危险的边缘，这没错，北边荒蛮不会放过这个千载良机，这也没有错。”
“几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果蜀国也加入其中，我大乾确实没有任何撑住的可能，必定要灰飞烟灭。”
“这些全对。”
“可是……”
赵昊刻意卖了个关子。
一旁的骊歌公主不由道：“公子快说吧，真急死人了。”
赵昊正色道：“我要说的是，待我大乾在三国或者四国的围攻之下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然后呢？”
“陛下，不妨站在蜀国的角度来仔细想一想。”
“然后呢？”
赵昊又重复了一遍。
不待蜀国女帝开口说什么，赵昊就接着道：“南楚也好，吴国也罢，还有蜀国，甚至越国，大概都以为我大乾兵锋太盛。”
“如果不是荒蛮牵制，大乾或许早就将周围所有国家吞掉了。”
“所以这么多年，各国其实都在有意无意的扶持荒蛮，这些我们都知道。”
“为的就是牵制和消耗我大乾的实力。”
“可是陛下就不想一想，没有我大乾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我大乾这么多年来，就是挡在荒蛮面前的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屏障。”
“正是因为有我大乾的存在，所以荒蛮的铁骑才没有能够跨出草原一步。”
“如果有一天，我大乾不在了……”
“陛下，恕我直言。”
“包括你们蜀国在内，诸国才真正是待宰的羔羊！”
闻听此言，蜀国女帝和骊歌公主两人不由全都面色一变。
她们之前还真的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骊歌公主突然想起来，赵昊先前曾经说过，那些想要站在南楚和吴国一边的人，都是蠢货。
她还追问过为什么。
可赵昊当时没说，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是啊。
如果没有了大乾的存在，哪一国能挡得住荒蛮的铁骑？
她们蜀国能吗？
别逗了。
当年一个楼兰国，区区几万成军，蜀国都无法彻底消灭。
如果不是老天爷帮忙，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靠南楚和吴国？
这两个国家，距离草原都相当远。
就算荒蛮来犯，也不太可能打到他们国家去。
所以，到了那个时候，还是他们蜀国还有东边的越国遭殃。
见蜀国女帝陷入深思，赵昊再次开口道：“和荒蛮相比起来，我大乾和诸国，至少一脉相承。”
“我们有着相同的祖宗，相同的文化，还有相同的政体。”
“我们几国的斗，起码都是在一个规则框架之内来进行的。”
“一旦换做荒蛮，可就再也没有什么规则了。”
“陛下以为呢？”
蜀国女帝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赵昊道：“难怪大乾让赵公子来访蜀国。”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不错，和大乾相比，更为可怕的确实是荒蛮。”
“不过，大乾和荒蛮，对于我们诸国来说，其实就是两杯毒酒。”
“无非是选择哪一杯罢了。”
见赵昊要开口，蜀国女帝摆摆手，没有让他说话。
“赵公子也无需否认。”
“大家心知肚明之事。”
“留着大乾，等到大乾彻底缓过劲来，我们诸国依旧免不了被吞并。”
“依朕看，这也是为什么，南楚和吴国都如此决绝想要跟大乾打这一仗的原因。”
赵昊没有否认，这话说的也没毛病。
……
从皇宫回到驿馆，赵昊洗了个热水澡。
蜀国这边的温度，和大乾相比还稍微低了点。
直接洗冷水有点遭不住。
坐在浴桶里，赵昊脑中全是蜀国女帝的两种面孔。
一种是无厘头的，弱势的，口无遮拦的。
另一种的成熟稳重的，思路清晰的，对于时局很有判断力的。
“难道这蜀国女帝是双重人格？”
“两张面孔都是真的？”
“双重人格是这样的吗？”
他也不太懂，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大手子。
心里正想着，房门被人突然推开，一道人影就快步走了进来。
“侯爷，消息来了，五天之前，南楚率先动手，三万大军进攻我青云城！”
“大战开启了！”
赵昊全身猛然一紧，武松走过去将一张不大的信纸接过来，递到赵昊手中。
赵昊拿在手中看了一阵，旋即从浴桶中出来，穿上衣袍从帷幔中走了出来。
“取地图来。”
青鸟闻言，连忙从怀中拿出一卷地图铺到赵昊面前的书案上。
赵昊在地图上很快就找到了青云城的位置。
这是一座蜀国南端，和南楚接壤的一座城。
规模不大。
但是贸易往来不少。
很是繁华。
青鸟在一旁面无表情道：“青云城是一座悬城，在鸡公岭以南，我们大乾的防线并没有建立在此。”
“而是选择固守在了鸡公岭一线。”
赵昊点点头，也很快在地图上鸡公岭的位置。
“我大乾军队的整备情况如何了？”
他出使之前，整军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如今过去近一个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青鸟就道：“大部分都已经完成，可时间方面还是太仓促了一些，还有很多事情，比如粮草辎重，应该都没有完成。”
“不过，战端一开，一切都会加快的，这方面我们经验很多。”
赵昊微微颔首，虽然按照预计，只要蜀国这边按兵不动，大乾只面对吴国和南楚，绝对不算什么。
但这毕竟不是游戏，而且战争走势是千变万化的。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因此，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青鸟就道：“随信一起来的，还有陛下一道口谕。”
赵昊顿时一怔：“哦？”
青鸟道：“陛下说，侯爷不用管任何事，只需稳住蜀国，就是天功一件。”
赵昊点点头：“目前来看，尤其是今日我进宫面见了蜀国女帝，整体局面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就看后面，吴国来人之后的情况了。”
“既然战端已开，想来吴国时辰也该到了吧。”
他猜测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三天后，吴国一位重量级使臣就来到了蜀国皇都。
吴国的盈王孙赫。
这位盈王，是吴国皇帝的同母胞弟。
身份地位极高。
谢道寻上位宰相之前，就是这位盈王在吴国朝野上下领袖群臣。
不过，为了能让谢道寻彻底发挥出全部的才华。
他主动卸去了宰相之职，将位置让给了谢道寻。
这位盈王在吴国人气极高，属于那种经常上热搜，为国人津津乐道的存在。
更是有着贤王的美名。
此番来访蜀国，由他亲自前来，足以说明重视程度了。
和之前赵昊来的时候差不多，蜀国女帝，同样为这位盈王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欢迎宴会。
大概是为了避免跟大乾使团这边有所交集吧，吴国使团并没有住进驿馆。
而是在城内租下了一座很是庞大的别院。
早上，赵昊正在院子里假模假式的打太极拳，武松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
青鸟就走了进来：“侯爷，刚刚蜀国的左将军廖胜去了吴国盈王居住的别院。”
赵昊轻声一笑道：“看起来，这位廖将军很急啊。”
“昨晚刚举行完宴会，今天一早就过去拜访了，也不管人家醒没醒酒。”
青鸟就道：“侯爷，咱们还是按兵不动吗？”
赵昊停下动作，问道：“按你的意思呢？”
青鸟面无表情道：“侯爷也差不多该去主动拜访那些蜀国的重臣了。”
“之前吴国使团没来，我们早一点晚一点，影响不会太大。”
“可现在吴国使团已经到了，而且来的还是权柄极重的盈王。”
“若我们再不有所动作，怕是来不及了。”
赵昊平静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急也没用，先让这位盈王活动活动，我们也好看看那些人有参战之意。”
从赵昊心里来说，他甚至都不想关注。
因为从本质上，还是蜀国女帝讲的那句话，大乾和荒蛮是两杯毒酒。
就看选择哪一杯了。
选择大乾，那任谁怕是也说不动蜀国出兵。
选择荒蛮，也差不多，不管谁说，都必定阻挡不了。
蜀国上下，或许怯懦，或许软弱，但不至于无脑。
顿了一下，赵昊道：“青鸟姑娘，明日帮我去玉成公主府上递一张拜帖。”
青鸟顿时眼睛一亮，道：“是！”
看到她原本冰山一样的面孔上，竟然出现了激动的变化，赵昊不由一笑。
“对了，送完拜帖后，帮我召集一下蜀国皇都之内最大的几家商号。”
“我要跟他们谈谈生意。”
青鸟顿时不解道：“侯爷，这个时候谈生意只怕不妥当吧？”
赵昊笑道：“非常妥当，没有比现在更为妥当的了，去办吧。”
青鸟蹙了蹙眉，很不情愿的点点头。
转天早上用过饭后，青鸟回来禀报，拜帖已经送到了玉成公主府上。
赵昊便带两人坐上马车，直接前往了玉成公主府上。
车厢里，赵昊看向青鸟问道：“商号那边找好了吗？”
青鸟点头：“一共三家商号，找好了，他们对于侯爷的合作都非常有兴趣。”
赵昊点点头，没说什么。
马车很快来到了玉成公主府，公主府的大门早已经完全打了开来。
赵昊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就有下人恭恭敬敬的快步上来引路，将赵昊引到了府内。
花园里，赵昊见到了玉成公主，此刻的玉成公主正坐在花园的一座八角凉亭内，惬意的品着香茗。
见赵昊到来，立刻放下茶杯，笑着站起了身来。
“赵侯爷，你可总算来了，我还以为宫内一别后，侯爷便将我们的事忘了呢。”
“长公主殿下恕罪，殿下也知晓，赵昊一举一动关乎极大，实在不能轻易前来。”
“呵呵，这个我倒是也明白，侯爷请坐吧，先品一品我蜀国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