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略微思索,便理清楚了其中的事情脉络。
每逢年节前夕,在朝堂之上位居高位的文武群臣们,便到了最忙碌的时候。
所谓宦海沉浮,除了勾心斗角之外,更讲求人情世故,因此大家互相串串门,送送礼就成了家常便饭。
官小的要奉承官大的,无权派想拉拢实权派,其中不乏寻求盟友或是联姻的,诸此种种不外如是。
太子李承乾眼下纵然没有造反谋逆的野心和必要,但也有壮大羽翼的需求,但因为他的身份敏感,不适合直接去跟禁军的人接触。
因此他就让兵部尚书侯君集代劳,名义上顺理成章,同时也能将太子的美意传达到军营。
李恪不由地感叹道:“太子毕竟是太子,身边出谋划策的能力多得是,虽然他那脑子挺草包的,可架不住身边全是一等一的人才。”
说话间行至宫门,李恪下马入宫,将找到青蒿的好消息告知李世民。
与此同时,孙思邈也第一时间被请入宫中,两人开始着手为长孙皇后配制治疗疟疾的良药。
“恪儿这个不辱使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回头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李世民看到了长孙皇后病体痊愈的希望,迫不及待地对李恪夸赞了一番。
随后他便坐到床榻前,陪着长孙皇后说会儿话。
李恪将采集到的青蒿投入捣药罐中,将它们全部捣碎压榨出汁,另一边孙思邈则架起火炉,细心烹煮起了汤药。
“孙先生,皇后首次用药,咱们是不是先取小半碗试试,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
孙思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唔,不错,殿下说的是。”
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魏王李泰恰好前来觐见。
李恪毫不怀疑,李泰应该是听到了风声,所以这才火急火燎地进宫,毕竟长孙皇后是他的生母,总不能让李恪忙前忙后的尽孝道,自己却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当李世民看到李泰来了,果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看。
“你们兄弟一个个只顾自己贪图享乐,连母后生病这等大事都丝毫不记挂在心上,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
李泰赶忙解释道:“父皇恕罪,我特意去寻觅了几株千年雪参还有鹿茸、灵芝给母后补身子,因为东西置办起来耗费时间,所以没有及时入宫探望。”
这套说辞在李泰决定进宫之前,就早已打好了腹稿。
只不过李世民何等的英明睿智,又怎么会接受这样的借口呢。
“哼,你拿来的这些东西,偌大的宫中难道就没有吗?即便要去寻找,大可以派人去就是了,轮得到你一个皇子亲自去上山下海不成?”
“罢了,你今天倒是肯露面,太子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你们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李泰只能默默站在一旁挨训,这次他要连李承乾的份一起承受,谁让人家太子压根就没来呢。
在李世民训斥李泰之后,李恪手里端着汤药走上前来。
“父皇,这汤药已经熬好了。”
“嗯,交给朕吧,由我亲自为皇后服用。”
李世民接过汤药转身往里走去,李泰看了看李恪,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位皇弟步步抢先,事事露脸,很多事情都办得妥妥帖帖,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因此他时常赢得父皇的赞许,在朝中上下也日渐获得了不少的声望。
虽说眼下李恪还没有触及到他和太子的实际利益,可他们也不会乐意见到李恪这样继续出风头下去。
甚至这次长孙皇后生病,这小子也比他们两个亲儿子更加上心,再这么下去的话,谁知道父皇的心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李泰对李恪的态度极为复杂,但其中嫉妒的成分占绝大多数。
此时,他挤出一丝笑意走到李恪面前,违心地说:“有劳三弟这样劳心劳力,我这个当皇兄的真是有些自愧不如啊。”
“皇兄哪里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能为父皇分忧,为皇兄出力,已经让我倍感荣幸了。”
李恪说起这样的场面话来,已经是信手拈来,根本不需要思前想后,这也是他在逐渐适应了所处的环境后,自然而然就磨练出来的一种生存本能。
出身帝王家,每天都是尔虞我诈,虚虚实实,虽说有时候觉得很没意思,可你又不得不这样去做。
长孙皇后服下汤药后便躺下继续休息,李世民心中稍稍缓解了忧虑,这时长孙无忌也前来觐见,想必是为了给太子李承乾开脱的。
“陛下,太子前往青龙寺为皇后上香祈福,故而没能进宫觐见,但他能有这份心,足见其孝心可嘉。”
李世民的心情相较之前要好了不少,何况李承乾能想到去青龙寺为皇后祈福,也是在尽孝心的,因此并没有像之前训斥李泰那样责骂太子。
长孙无忌口才了得,硬是把李承乾说的如何如何为皇后的病情担忧,又是怎样想方设法想要尽些孝道的,直到最后说的李世民都有些动容。
李恪站在一旁心中赞叹,长孙无忌果然是只老狐狸,巧舌如簧不说,还硬是将明明很夸张的说法给说到令人欣然接受的程度。
之后,李世民转而看向李恪,问他道:“恪儿,这次你及时寻来药王孙先生,又亲力亲为找到了为皇后治病的草药,你真是为朕分忧了。”
“说吧,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赏赐?”
李恪心里的想法,那自然是想要驻扎在骊山脚下的北衙禁军挪挪窝,别妨碍他的赚钱大计。
不过他当然不能直接当着皇帝的面,说让北衙禁军调换驻地,这听起来太匪夷所思,难免遭人猜忌。
于是,李恪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启禀父皇,儿臣什么都不想要,也不能要。”
李世民奇道:“噢?这是为何?”
“能让母后早日康复,儿臣比什么都开心!这也是儿臣应尽的孝道和本分,我若因此得到赏赐,那只怕全天下人都要戳我的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