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莹未再被叫去问话,显然此事已经盖棺定论。
很显然,陆无极根本不相信那两位妃嫔的攀咬,完全没有去打扰佳嫔,反而在那两位妃嫔被处置了以后,还直接让秦友安去宣读升位圣旨,将佳嫔升为佳昭仪,荣宠极盛。
皇上表态了,但事情却并未停歇,宫中隐隐有传言,说是佳昭仪为了报复两位妃嫔,清除绊脚石,直接谋害人命。
流言这东西,原本就是越传越离奇,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佳昭仪小肚鸡肠,内心歹毒。
为此,皇上还去了储秀宫,冲着瑜贵妃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这是第几次了,你管理后宫,为何会出现这种差错。前几日秦友安宣读佳昭仪升位圣旨,朕究竟什么意思,你能不清楚吗?为何如今宫中流言还如此猖獗?”陆无极冷声质问道。
瑜贵妃立刻跪下来,她嘴上说着歉意的话,实际上心底更恼佳昭仪。
这个女人可真是个事儿逼,这宫里谁没被传过流言,就连皇后都不例外,隔三差五传皇后不幸了,人家都没说什么,结果到了佳昭仪身上,倒是一点都忍受不了,甚至要皇上亲自替她讨回公道。
“你别跟朕说这些,朕只要流言消失。你告诉朕,还需要多久,下回不能再犯了。”
瑜贵妃立刻道:“臣妾立刻下命令,凡是乱嚼舌根者,立刻打死。不出三日,流言消失。”
对于她的保证,皇上并不满意,甚至还皱紧了眉头。
“你这话什么意思?佳昭仪如今怀孕,正是要积德的时候,你命令把人打死,那不是有损阴德吗?爱妃,朕瞧你往日办事最为稳妥,人人都夸你八面玲珑,为何在此事上方寸大失?还是说流言之事,你也出手推动了?”
他这几句责问出来,瑜贵妃当下腿发软,连忙叩首以证清白。
“皇上,臣妾真没有做过此事。天气逐渐炎热,要去行宫避暑,臣妾一直忙于避暑事宜,才疏忽了此事。两日内,臣妾必然让流言消失,以后有关佳昭仪的流言,也绝对不会出现。”她直接出口保证,咬紧了牙关,语气斩钉截铁。
陆无极见她说得如此坚决,才冷哼了一声,算是放过了她。
“这可是爱妃亲口说的,日后若是再有佳昭仪的流言传出来,朕拿你是问。”陆无极冷声道。
瑜贵妃额前冒出了一层冷汗,虽然心底充满了不甘,但是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
“还有,今年避暑之行取消。”陆无极轻飘飘甩下一句话。
瑜贵妃眉头一皱,这避暑之行早就定下了。
北齐虽然身处北地,但是到了酷暑时节,天气还是十分炎热的。
另外北齐不如大燕富裕,并不能年年出外避暑,北齐是三年一次。
而陆无极年纪渐大之后,对气候本就敏感,十分不耐热,好几次提及避暑,言语之间门有所期待,所以瑜贵妃才早早地让宫人收拾起来。
没想到这都收拾快妥当了,皇上突然来这么一句,简直是让所有人都白忙活了。
“皇上,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吗?还是某位大人不同意了?今年风调雨顺,边境也相对安稳,况且也是原定的避暑之行,许多相关命令都下了——”
瑜贵妃都觉得难以接受,别说那些年轻的妃嫔了,就连她都觉得在宫里呆腻了,避暑之行和每年的狩猎,都是出去放风的日子。
狩猎时间门短,大多还都是男人们的运动,而避暑之行则更有意思,也更令人期待。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无极粗暴地打断了。
“瑜贵妃,你是和朕装傻呢?佳昭仪如今胎都没坐稳,避暑之行她也去不了,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这时候大家都走了,就留她一人在后宫之中,你让她怎么想。你也是怀过孕的,该知道女子有了身孕,情绪有多脆弱,你怎么不懂得体谅她呢?”陆无极沉声道。
“避暑之行就此取消,没有任何理由。今日朕与你说得话,可别又传出去,变成离谱的流言,否则朕拿你是问。”
他说完,便一甩衣袖急匆匆地离去了,想必是着急去见佳昭仪。
还跪在地上的瑜贵妃,满脸都是震惊,隔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一旁的宫人上前搀扶,她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皇上方才的那番话,是为了佳昭仪才取消避暑之行,本妃没有听错吧?”她轻声询问道。
宫女们两两对视,之后才点点头。
“主子,您没听错,皇上是这么说的。”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瑜贵妃仰头大笑三声:“可笑,太可笑了。这竟然是我们皇上能说出来的话?他皇后都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吧?这佳昭仪究竟生了什么三头六臂,能让皇上如此另眼相待。”
“我倒是盼着佳昭仪生出个皇子来了,以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到底舍不舍得将她儿子抱进狼窝里啊?”
瑜贵妃明显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恨不得放声痛骂,但是又怕被人听到传出去。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不痛快,找了宫人过来,细细叮嘱过了。
到了晚上,传流言的宫人被打死两拨之后,就无人再敢提佳昭仪了。
但是皇上怕佳昭仪孤单,取消了今年的避暑之行,此事该知道的妃嫔也都知晓了。
流言不一定是要靠宫人口口相传的,相反直接越过宫人,传进各宫主子的耳朵里,还避免了诸多麻烦。
这种时候,很少有人会告密的,毕竟皇上此举,已经给众人敲响了警钟,这位佳昭仪和其他妃嫔可不同,得到皇上如此多的宠爱,甚至是为了她连连破例,这已经成了全后宫的公敌了。
宫中的氛围顿时就变得微妙起来,陈雪莹不耐烦凑在其中,索性减少了进宫的次数,每三日才进来一趟,直奔东宫去和狼群们嬉闹。
“主子,佳昭仪求见。”外头有宫人来通传。
“请她进来。”
陈雪莹刚与狼群分别,此刻正在净手。
等佳昭仪进来时,她已经拿着手霜细细地抹着。
两人彼此见礼,佳昭仪依然还是小心谨慎的模样,她很讨喜,奉上自己做的小礼物,显然是花了心思的,又闲聊一会儿。
直到殿内的氛围十分和谐之后,她才皱着一张脸,语气苦恼地引出了来意。
“太子妃,我有一事不解,不知你可知情?”
陈雪莹抿了一口茶,眉毛都没抬一下,轻声道:“何事?”
“我发现宫中人,见到我都纷纷远离。无论是去请安,还是出外逛园子,但凡遇到妃嫔姐妹们,哪怕她们谈兴正浓,说得热火朝天,待瞧见我时,都会退避。就算我主动搭话,她们也甚少搭腔,好似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佳昭仪轻蹙着秀眉,脸上带着不解的神色,还透着几分无辜。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她被孤立了。
陈雪莹心里发笑,皇上替你出头这架势,谁敢凑近你啊。
万一言语冲撞,或者磕着碰着,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她们也想给佳昭仪一个教训,索性就直接把她当透明人了。
她抬起眼眸,打量了佳昭仪一眼,放下茶盏,用绣帕轻轻擦拭着唇角,轻声道:“佳昭仪真的不知情吗?”
“臣妾自是不知,才想向您讨教。”她语气谦卑。
陈雪莹并不吃她这套,扯着嘴角轻笑出声:“佳昭仪日日在宫中,连你都不知情,那本宫这个经常在宫外的人,又怎会知晓呢?你问错人了。”
她虽然看佳昭仪顺眼,但不代表她会提供帮助,更不会掺和进此事。
笑话,这后宫里的女人,除了皇后,其余可都是公爹的小妾,她一个儿媳妇插手算怎么个事儿,于情于理传出去都太难听了。
被陈雪莹这句话轻飘飘地挡回来,佳昭仪面色有些苍白。
她咬了咬嘴唇,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低声道:“臣妾也有些猜测,只是不敢确定,是不是皇上因为身孕一事,太关注我了,冷落了其他妃嫔,才导致如此情境。”
“这你就更不该问我了,瑜贵妃是出了名的伶俐人儿,你或许可以请她解惑。”陈雪莹摆摆手。
“瑜贵妃也是皇上的妃嫔,但你不是,所以我才想着来向你讨教。”
“可我是晚辈,父皇后宫里的事情,我是一句都不会多言。”她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任由佳昭仪如何摆出无辜的表情,又如何卖惨,陈雪莹都不肯提一句建议。
最终送人出去的时候,佳昭仪也是垂头丧气的,看起来精神不济。
花蓉送完人之后,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来。
“主子,奴婢瞧着佳昭仪像是要哭的样子。她这副模样,若是传进皇上耳朵里,只怕要怪您了。”
叶菁也忍不住开口:“是啊,这佳昭仪明显对了皇上的胃口,简直是长在了他心上,让老皇帝铁树开花似的,完全要捧佳昭仪当第一宠妃的架势。您这把人给气哭了,她回去若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皇帝一问是在东宫这里受了气,还不得把你叫过去一顿训!”
“连瑜贵妃都逃不过!”
花蓉和叶菁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已经脑补出佳昭仪回去要如何矫揉造作了,听得陈雪莹忍俊不禁。
“放心吧,佳昭仪不至于那么愚蠢。”
“此话怎讲?”叶菁好奇地询问。
“她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拉我上她的船。向我示弱,向我求教,若是我提醒她,又或者给她出主意了,那就等同于初步靠近同盟关系,以后再来几次互帮互助,就确定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既然想和我站在统一战线,又为何要反其道行之,让皇上骂我,那不是和我生分了?”陈雪莹轻声解释。
“可您不是没搭理她吗?”花蓉担心更甚。
“就是啊,同盟破裂,她不会由爱生恨、脱粉反踩吗?”叶菁立刻点头,还举出两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来。
“不会,这后宫里她都被孤立了,处处都是敌人。哪怕我不加入她的同盟,她也不敢与我为敌,甚至依然会拉拢我。”陈雪莹很镇定。
花蓉想明白了,立刻点头。
倒是叶菁看多了影视剧,总是忍不住阴谋论:“那可不一定,有句话叫虱子多了不怕痒,说不定她还就利用这种心理,转过头来更恨你。”
陈雪莹打了个响指:“你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
恰好陆昭办完公事回来,陈雪莹立刻迎了上去。
“陆昭,你回来得正好,快让本宫骑一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