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被她拍得一愣,转而苦笑一声,立刻抓住她的手。
“连死去的老头儿都没能给我两巴掌,皇后倒是很有胆色。”
“若是没有胆色的话,也无法嫁给你了。”陈雪莹波澜不惊地回答。
陆昭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想当时的场景,立刻道:“也是,毕竟你当时可是在出嫁途中,和小白脸一起逃跑的那种人。”
陈雪莹啧嘴,忍不住瞪他:“都跟你说了,是他绑架我,哪里有逃跑,我的眼光至于那么差吗?”
这事儿,她坚决不会承认的。
陆昭耸耸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指了指对面桌子上的名单。
“影卫办事还是靠谱的,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办?需要他们继续帮忙吗?”
“我在北齐毫无根基,只能惩治后宫的人,至于前朝的那些大人们,稍后你看着圈几l个出来能动的,肯定是要反击的。”陈雪莹点头。
她不擅长朝斗,毕竟她只接受过现代教育,对朝堂的事情完全两眼一抹黑,可不代表她会任人宰割。
相反由于她在现代的职业性质,导致她很会折腾人,有仇必报。
皇后和文人们的战斗还在继续,蓟城已然沦为皇后的大本营,由于她两次全程大撒钱,再加上陈情表写得真情实感,导致部分老百姓对她心生好感。
而另外还有部分人,实际上性格无赖,纯粹是为了讨钱。
他们时不时去巡逻,若是没人说皇后坏话就罢了,若是有人说,他们聚集一小撮人去要钱,否则就耍赖,严重影响了生意。
各家掌柜的纷纷去报官,或者找背后地靠山,但是靠山都表示特殊时期,让那些文人们先冲锋陷阵,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而报官更是无用,因为官差根本管不过来。
这些闹事的人,显然是被人特地教过。
官差一来,他们就消停了,但官差离开,他们又再次闹起来。
哪怕蓟城文人很多,还有不少才名在外的人出来站台,但依然架不住民意,往日人人佩服的秀才公,这会儿若是辱骂皇后娘娘,那说话也不好使。
而剩下的城池,则成为文人们宣传重点。
原本的确大有效果,众人觉得皇后娘娘偏心,怎么只给蓟城百姓发钱,可是蓟城这股邪风还是刮了过去,皇后娘娘的确没法给他们发钱,但他们可以朝辱骂的文人们要钱啊。
为此整个北齐的画风都被带偏了,文人讽刺当今皇后的文章,辞藻再如何华丽,都毫无吸引力,众人一心只想着钱。
甚至当文人慷慨激昂,摇头晃脑地吟诵完,写了一夜的文章之后,既无人拍手叫好,也没把气氛鼓动起来,相反周围的听众纷纷开始问:“写得好,什么时候发钱?”
这股歪风邪气瞬间席卷了整个北齐,再强大的流言也传不出去。
无论文官们把口号喊得多整齐,让多少学子书写文章,甚至联名签字,都毫无作用
,因为民意根本不在乎,百姓们的注意力全都在钱上。
早朝时间快到了,光明殿上的大臣们都已经到了,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往常皇上没来之前,众人都会议论最近的朝事,甚至还会恭维同党的大人们,夸赞他们的文章或者政绩,总之显得很热闹。
而今日则显得异常清冷,文臣那边直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不少大人都是挂着黑眼圈,看起来就萎靡不振。
倒是武将们的圈子还有些人气,纷纷与周围的同僚们探讨起来。
“那边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个都脸色苍白,走路发飘的,是不是又凑到一起出馊主意,彻夜未眠,就等着今儿找茬呢?”
“咱哥儿几l个没犯错吧?可别被这帮碎嘴子抓住了把柄,跟鼻涕似的难甩。”
“不是不是,他们想整我们,哪用这么费劲,别诅咒人啊!”有二愣子快嘴地接了一句。
瞬间就引来一众武将的怒视与反驳:“那是整你不费劲,我们不像你这么蠢,还是要费点劲的!”
二愣子被群而攻之,挨揍了之后才老实,话题重新绕了回去。
“那究竟是怎么了?这一个个的跟奔丧回来似的。”
“嘿嘿,莫不是昨晚都宿在了青楼,被狐狸精给勾住了,精气吸干了吧?要不然怎么一起蔫头耷脑的!”
“不至于不至于,你看那礼部尚书都五十几l了,要是遇上狐狸精得直接把命交代了。”
“说正事说正事!”
“我知道,这些碎嘴子联手攻击皇后娘娘,想让天下所有文人都对她口诛笔伐,把皇后娘娘骂成祸国妖后,可惜没成功。”
“哈哈哈,这我也听说了,这帮自以为读过书,清高得很,看谁都不顺眼。如今他们所说的话,所写的文章,却与钱牢牢挂钩,充满了铜臭味。”
这群武将大多都是粗人,一旦和文人在朝堂上打嘴架,明显就不是对手,都会被文臣的引经据典给绕晕了,看起来要输的样子,只能依靠大嗓门和粗鄙话语,偶尔说急了还要拳头威胁。
总之全是殿前失仪,等这么干了之后,又被人抓住了新的把柄,毫无还手之力。
万万没想到,最近皇后娘娘竟然用“粗鄙之物”,打败了这群心高气傲的文臣,让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喂,刘大人,你上次参我的时候,不是以一当十吗?怎么如今变成孬种了?”
“哎哟,秦大人,您往旁边躲,就以为我不找你了吗?之前渝南战役时,粮草补给迟迟未到,导致战局初时不利,你把我骂的呀,指着鼻子说我是庶子,怀疑我们家祖宗十八代里出过奸细,直言要让先皇判我满门抄斩啊!如今你这一仗可是输了啊,你们家祖宗其实都是痴呆吧?要不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
当武将们通过气之后,瞬间就生出了促狭的心思,开始找茬,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再次变得热闹起来,而且情势反转,变成了武将追
着文臣耍嘴皮子。
文臣们纷纷咬牙切齿(),有人憋不住反驳道:皇后娘娘是女子℡()℡[(),又是六宫之首,我们哪怕心中有所不满,但也会敬重有加,并不会当真用污言秽语去诋毁她。”
“哦,敬重有加?是谁之前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说皇后娘娘难养,还叫敬重,我这个大老粗都知道你在放屁,你考科举出身的人不会不懂吧?”
“哎呀,这话听着可真酸呐,打架打输了不承认,还要说是让着人家,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不过也对,毕竟你们这些文臣,人人都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两边再次吵了起来,而且越闹越凶。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就在这时,外面想起了唱喏声,大殿之内瞬间一静,众臣互相看了看彼此,表情各异。
这是皇后娘娘第二次临朝了,上一次来光明殿,就与文臣们闹翻,甚至还直接冲着左丞相发难,这回又有何贵干啊?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李德扬起拂尘。
往常这时候,底下的朝臣们就开始畅所欲言了,但是今日竟然无一人吭声,众人你瞧我我瞧你,竟是无人迈出一步。
“朕来之前,还听到诸位爱卿聊得热火朝天,怎么这会儿鸦雀无声了?”陆昭扬起眉头,主动询问。
左右丞相对视一眼,皇帝问话,必然是要回答的,最终左丞相往前迈了一步,准备解释。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陈雪莹给截胡了。
“诸位大人方才聊得热闹,聊得应当不是正事儿。想必今日没有本要参,方才只是在闲聊。”她漫不经心地开口。
今日说得第一句话,就是在阴阳怪气,攻击性极强。
显然上回与左丞相发生冲突,并不是偶然,更不是她冲动之下的决定,而是她本性如此。
哪怕文臣们带领天下文人,已经与皇后为敌,甚至还想撺掇全天下百姓厌恶她,要给她扣祸国妖后的帽子,她依旧我行我素,正面硬刚。
左丞相被她截断话头,本来就不高兴,再一听这挑衅的话语,更是恼羞成怒。
“皇后娘娘,如今上朝的大人们,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是起早贪黑,兢兢业业,一心为了北齐富强。您在深宫之中,恐怕并不知晓尚书阁的灯光彻夜不灭,还是不要做出这种猜测,免得寒了人心。”左丞相当下就开口怼了回去,语气硬邦邦的。
而且他还很奸猾,知道目前的状况是,皇后与文臣对上了,反而让武将在一旁看热闹,为了不让这帮大老粗渔翁得利,因此他便把大家一起拖下水。
但凡皇后怼回来,那也是连同文武百官一起被骂,那帮武将可是急性子,他可不信这帮粗鄙之人不急眼。
“是吗?既如此,那还请左丞相告诉本宫,北齐的铁蹄何时能踏上大燕的国土?你们准备先攻打哪里,要派遣哪位武将当将军,又让谁当先锋,调派辎重粮草的官员由谁担当,如何能杜绝贪墨一事?”
面对左丞相的
()刁难,她并未放在心上,而是直接甩出一长串问题来,完全站在了高位的状态。
不过这问题刚问完,还不等左丞相回答,她又再次开口:“哦,对了,本宫不该问这些问题,毕竟左丞相不会说,之前还怀疑本宫是最大的间谍。虽说左丞相这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本宫还是不会多问过程。只是这结果,本宫何时能看见?”
她二次挑衅,一字一句都是戳他的心窝,锋利如刀。
左丞相脸色暗沉如锅底,他冷嗤一声:“皇后娘娘,您既不懂打仗,又不懂朝堂,却只想着等结果,还直接否决我们的努力,完全张口就来。依微臣拙见,您还是回凤藻宫,管好后宫之事便可,无需来朝堂之上,免得好心办了坏事。”
很明显,犹豫皇后几l次三番攻击,左丞相也不装了,开始直接反击起来,或许是被逼的,哪怕左丞相是当年博学多才的状元,此刻面对皇后时,也说得相当直白,完全不再咬文嚼字,显然是被逼急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本宫不懂打仗和朝堂,乃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这不是某些人糊弄的借口。左丞相大人方才一直在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那总要让人看到结果。皇上之前提出要拿下大燕,这都好几l日过去了,不知道左丞相想出了什么可行的法子?”
陈雪莹慢条斯理地道,一条一条反驳回去,对于左丞相的攻击丝毫不恼,甚至还游刃有余。
“当然,你不用和本宫说,写上奏折呈给皇上便可。只是本宫好奇,您的奏折写了几l封啊?”
“自皇后上次上朝之后,臣每日都有奏折呈上。”左丞相语气镇定地道,完全是问心无愧,他本来就是兢兢业业,否则也爬不到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来。
“哦,那又有几l封是与攻伐大燕有关呢?”陈雪莹继续追问。
“此乃重要朝事,恕臣不能与娘娘细说,后宫不得干政。”他直接拒绝。
陈雪莹轻笑出声,带着几l分讥讽的语气道:“左丞相大人说话就是这么有意思,对你有利的问题你就答,若是有不利的,你就避而不谈,甚至还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反而来责怪本宫。”
“你每日都送上奏折,估计大半都是参本宫的吧?对收复大燕不管不顾,倒是一门心思盯着本宫,这算不算不务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