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
滕部长解释完之后,脸色严肃了起来,浑身散发出老兵独有的气势。
“这是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
他大手挥动幅度很大,李爱国恍惚有种置身于战场等待冲锋号吹响的感觉。
激情在燃烧。
热血的沸腾。
信念在坚固。
“有!”
老中青三人不约而同发出了同一种声音。
京城铁道研究所和哈市铁路科学研究所确实有矛盾。
但是并没有私人恩怨,在这种大是大非上还是分得清的。
离开部长办公室之后,三人聚到了旁边的休息室内,一边等待外事部门的同志安排迎接事宜。
一边研究了匈牙利人民铁道部代表团的资料。
这些资料都是由外事部门临时收集的,资料并不齐全。
只知道匈牙利火车代表团的顾问叫做纳吉·山多尔。
其祖父和父亲都是火车司机,纳吉·山多尔从小对火车感兴趣。
后来考取了欧洲的铁道学院,跟老毛子专家的关系并不太好。
这也是匈铁之所以会有舍弃老毛子火车选择爱国蒸汽机的重要原因之一。
“火车司机的后代”
崔明德和刘国璋齐齐抬起头看向李爱国。
李爱国:“.”
****
夜幕降临。
喧嚣了一整天的京城陷入了沉寂中。
就在李爱国为即将来到迎接任务而忙碌时,平静的四合院内泛起了点点涟漪。
易中海听说李爱国去部委开会,心情憋闷,连晚饭都没有吃,便躺到了床上。
一大妈给聋老太太送了饭菜之后,回到屋里见此情形,将棒子面粥端到了床前。
“老头子,吃一口吧,你最近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生了病,那就麻烦了。”
“唉,哪有心情吃饭啊。
李爱国那小子在电动缝纫机里动了手脚。
这次没有挣到钱,反而连材料钱也赔进去了。
失去了前往新店机车厂援建的资格,在轧钢厂内落了个落后分子的名声,现在还得罪了刘海中。
这次可是亏大了。”
易中海现在也就四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年轻力壮,以前强壮得跟头小牛犊子差不多。
这才两年时间,因为在跟李爱国的交锋中,屡次失败就好像老了十来岁,额头上爬满了皱纹,头发也有些花白了。
一大妈看在眼中一阵唏嘘,劝说:“老头子,爱国那人挺好的,咱们大院里谁家有事情,人家总会帮忙。
你就不能不跟人家找事儿吗?”
闻言,刚才还一脸颓废的易中海恼怒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你啊,头发长见识短,这是找事儿吗?这是斗争!”
我是大院里的一大爷,要是被李爱国压倒了,我这一大爷的位置早晚会被他抢走。”
一大妈见易中海如此顽固,只能作罢。
她知道易中海别看整日把团结、思想觉悟放在嘴边,却非常享受当一大爷带来的荣耀。
“你放心吧,李爱国就是个普通住户,不可能一直占上风,只要我抓到机会”
易中海正要宽慰一大妈两句,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一大爷在家吗?”
“好像是街道办的刘干事!”
本来还蔫儿吧唧的易中海呲溜一下,从床上跳下来,穿上鞋子,整了整衣领子,梳了头发。
他瞬间变成了往日那个威严的一大爷,对着镜子瞧了瞧,这才缓步走出里屋,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街道办刘干事。
“一大爷,这么早就睡觉了?”
“是啊,最近一阵子轧钢厂里面比较忙,我身为七级大师傅要肩负起责任,所以比平日要累一些。就早点休息了。”
易中海摆了功劳后,好奇的问道:“刘干事,你有事儿?”
“街道办王主任召集附近几个大院里的一大爷开会,您赶紧去吧。
我还得通知隔壁大院的管事大爷。”
刘干事似乎对易中海的功劳没什么兴趣,转过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这么晚了,王主任召集管事大爷开会?出了什么事情.
易中海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跟一大妈交代一声,快步朝着街道办而去。
路过李爱国家门口的时候,他还特意往里面瞄了一眼,李家的屋子黑乎乎的,李爱国应该没回来。
晚上十点钟,街道办内灯火通明。
南铜锣巷十几個大杂院、巷子的管事大爷齐聚一堂,会议室内一片乱哄哄的。
那些管事大爷对于突然被喊来开会也都摸不着头脑。
“最近咱们街区没有啥事儿啊。”
“是啊,就算是有事儿,也该白天开会,咱们可都有工作。”
“别说了,王主任来了。”
王主任带着两个街道办干事走了进来,坐在了主席台上。
昏黄的灯光下,王主任的脸色有些激动,也有些沉重。
整个人看上去还特别的紧张,以至于端起了一个空搪瓷缸子喝茶。
刘干事要站起身帮王主任倒茶,被她拦住了。
“事情紧急,不能耽误时间。”
王主任目光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激动的说道:“大晚上把你们请来,是因为上级交给了我们一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明天上午,有外宾来到京城,会经过咱们这里前往大会堂。
为了表示对外宾的欢迎,各个街区都要抽调一批积极分子,组成欢迎队伍,沿街欢迎外宾。
同时,还要重点盯防那些喜欢闹事儿的住户。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落了,会议室里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这年月国内外不通畅,访问京城的外宾少之又少,有资格获得这种欢迎仪式的就更少了。
那些管事大爷们一时间对外宾的身份都很感兴趣。
有人说是老大哥家的重要人物。
有人觉得最近一阵子咱们跟老大哥的关系不太好,老大哥不可能来做客。
无论哪个年代,老百姓对这些高层的事儿都很感兴趣,一时间众说纷纭。
“啪”
王主任重重的拍了拍桌子:“都安静,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
伱们马上回去组织住户们,要保证明天的欢迎仪式不出乱子,这是整治任务!”
那些管事大爷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肃性,纷纷表示一定尽力。
易中海很高兴,这种欢迎仪式是露脸的时候。
要是站在显眼的位置挥舞旗帜,肯定特别光荣。
身为一大爷,负责组织住户们,他手中也有不小的权力。
易中海觉得应该趁此机会露一下脸。
回到四合院后。
易中海看到李爱国家还黑着灯,心中犯起了嘀咕。
大前门街道也在路线上,陈雪茹此时应该在街道办忙活,没有回来是很正常的事儿。
但是,李爱国只不过去部委开会,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只是易中海现在有重要的事儿干,也顾不得李爱国了。
他抹黑将刘海中和三大爷喊了起来。
三人聚在易中海的家里面开了一场四合院高层会议。
刘海中和三大爷都已经睡下了,现在被叫起来,自然很不高兴。
“老易啊,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知道我明天还要上班吗?”
“是啊,我也得去学校呢。”
“都闭嘴!”
易中海手持上方宝剑,此时摆起了一大爷的谱。
刘海中和三大爷意识到事情不对,互相对视一眼,都好奇的问道:“易中海,出啥事儿了?”
易中海将外宾来访的事情讲了一遍,拍着桌子,激动的说道:“欢迎外宾,是我们展示风采的时候,街道办把任务交给咱们,是对咱们的信任。
咱们一定要把这事儿办好,所以今天晚上就得把站在前排显眼位置住户的名单拟定出来。”
刘海中和三大爷顿时来了精神。
这可是露脸的好时机啊。
尤其是三大爷,因为是小业主出身,平日里在学校经常不受待见。
要是能够占个好位置的话,说不定能够照片能登上报纸。
“一大爷,我是老教员,是文化人,家里还趁了一套中山装。我到时候穿上中山装站在前排肯定很体面。”三大爷立刻表明了自己的优势。
刘海中心中直骂三大爷鸡贼。
可是他的形象并不好,个头也不高,家里也只有工装。
“我,我我胖啊!说明咱们生活好。”刘海中灵机一动,拍这大腿说道。
易中海:“.”
三大爷:“.”
两人仔细一想,发现刘海中的条件确实非常的优越。
当然了,易中海并不会因为位置得罪两个管事大爷。
“你们两个都能站在前排举旗帜。”
易中海喝了口茶,缓声说道:“我算过了,大院里还需要五位住户站在前排。贾家的贾东旭最近表现挺好的,算上他一个,你们觉得呢?”
贾东旭前阵子才刚挨了处分,这个月连思想票都没拿到,这叫表现好?
三大爷想要反对,可是仔细一想,又放下了手,笑着说道:“贾东旭确实进步挺快。我提议我们家的阎解成,他现在是正式机务段工人了。”
易中海点头:“阎解成确实不错。”
刘海中一看,你们这是搞内部操作啊。
不行,他也得推选一个人选。
刘光齐已经回了保定,刘光福和刘光天还小,刘海中只能把邻居陈师傅推举上去了。
等事情结束后,他能讹陈师傅一顿酒。
“陈师傅也还行。”易中海和三大爷都点头答应下来。
三个名额被他们三个瓜分掉,还剩下两个。
三大爷抬起头说道:“我觉得应该给李爱国一个,他本人是组织成员,还是火车司机,平日里在大院里也很有威望”
“老阎,咱们考虑问题,要顾全大局。现在咱们选的都是男同志,是不是该选两个女同志了?现在可是讲究男女平等。”
易中海板起脸打断了三大爷。
三大爷当时明白易中海是想把李爱国排除在外。
“可是.”
易中海再次打断三大爷:“我提议秦淮茹同志。她身为贾家的媳妇儿,上孝敬公婆,下抚养孩子,是妇女同志的表率。”
三大爷觉得易中海的做法太不厚道了。
你身为一大爷可以搞小动作,但是不能管连锅一块端走啊。
刘海中却点头赞同:“这事儿老易你看着安排就可以了。”
见两人勾结在了一块,三大爷只能不甘心的提出一个人选。
“我提议梁拉娣,她有五个孩子,每天还在工厂里面努力工作。
并且把大毛,二毛几个孩子都教育得很好。”
易中海此时也没有人选可以推选了。
再加上他已经拿了两个人选,并且这两个人选还都是贾家的。
要是传扬出去,大院里的住户又该指责他屁股坐歪了。
梁拉娣在大院里的名声不错,可以堵住住户们的嘴。
易中海点头:“我看梁拉娣可以。”
三位管事大爷商定好之后,四合院的住户们都被喊了起来。
那些住户们本来已经休息了,被喊起来后有些不高兴。
得知要欢迎外宾,个个都兴奋了起来,四合院内欢笑声不断。
易中海当众公布了名单,然后将横幅和旗帜分配给了几位站在前排的住户。
梁拉娣拿着小旗帜皱起了眉头:“爱国兄弟呢?他怎么没选上?”
贾东旭此时正拿着小旗帜挥舞得得劲,闻言,撇撇嘴说道:“当然是不积极呗。这次迎接的可是重要外宾,像李爱国那种人要是站在前面的话,肯定会给咱们四合院丢脸。”
“你”梁拉娣气不过,当场就想跟贾东旭吵起来。
南易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说道:“三位管事大爷已经商量好了,你别闹了。”
梁拉娣被拦着,心中有些不服气,也只能作罢。
她清楚南易的性子,太过谨小慎了。
许大茂身为放映员,一直觉得自己是四合院里的头面人物,除了几位管事大爷,就数他最体面了。
现在却只能站到后排,心中特别郁闷。
“贾家两个人站在前排,看来有人是认了个好爹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四合院里响起,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是啊,贾东旭和秦淮茹两人啥情况,咱们都知道。”
“这次没有李爱国,反倒有这两人,啧啧,有人的屁股又歪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亲爹呢。”
正在得意的贾东旭面色顿时赤红起来。
将旗帜交给秦淮茹,一指许大茂:“孙贼,你是不是找打?”
许大茂下意识转身去摸精钢锅,却发现忘记带了。
这时候,刘岚抱着锅从屋里跑过来,交给了他。
“男人,上吧!”
刘岚也特别气愤。
秦淮茹哪点比得上她,却能站在前排。
许大茂接过精钢锅,背在后背上,顺手抄起一根棍子蹿了出去。
贾东旭一看,许大茂又化身为背锅侠了,转过身躲在了易中海的身后。
“师傅,他打我.”
本来很热烈的场面,被搞得乌七八糟的,易中海懊恼的捏捏眉心。
“行了,都住手,明天上午要迎接外宾,都回家做好准备。
谁要是敢撂挑子,不但是我,就连街道办里也不会放过他。”
许大茂虽然不满,但是也清楚这次迎接任务的重要性,只能缩了缩脖子,背着精钢锅气呼呼的回去了。
那些住户们也明白这一点,纷纷散去了。
易中海镇住了场面,心中颇为得意,哼着小曲朝着家里走去。
等到明天,他站在前排肯定特光荣。
贾东旭和秦淮茹也站在前排,算是挽回了前阵子丢掉的名声。
更重要的是,这次他悄无声息的拿捏了李爱国一把。
李爱国以后在住户们心中的威望肯定会受损。
三赢,就是易中海赢三次。
易中海路过李家的时候,看到李家屋里还黑着,心中不免泛起了疑惑。
李爱国到底开什么会,能开三四个小时?
9月27日上午,京城南苑机场。
李爱国置身于迎接队伍中,看着面前热闹的场面,心情颇有点激动。
这次的迎接仪式规格很高,也很隆重。
外事部门的几位领导亲自出面,还组织了一群小学生准备敬献鲜花。
只不过这激动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失,反而有些郁闷了。
因为站了足足两个小时,实在是太累了。
崔明德这位老教授为了表现得好一点。
特意让脸上一直挂着热情的笑容,现在笑了两个小时,脸已经变得僵硬了起来。
他趁没人注意,悄悄揉了揉脸,小声嘀咕:“这飞机什么时间到?也没个准确时间。”
刘国璋低声说道:“人家乘坐的是专机,你以为是航班呢。”
这两位老同志这两天一直在互掐,就跟小孩子差不多。
果然,高端的争执就是这么的质朴。
“来了,都打起精神来。”
远处传来一阵飞机的轰鸣声,伴随着外事部门领导的一声令下,迎接队伍顿时精神了起来。
崔明德教授的脸上又挂上了热情的笑容。
飞机经过一阵滑翔降落在了机场上,机场工作人员架起旋梯。
首先走出飞机的是匈铁的亚诺什。
这位在后世有着亚诺什叔叔之称的老同志,在这年月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是个标准的东欧大帅比。
那帮小学生迎上去,递上了鲜花,然后是领导握手,记者拍照。
崔明德教授本来想着能露个脸,谁知道一直到亚诺什登上小轿车,这货连手都没握上。
“为了练习握手,我可是练了半个晚上,真是太遗憾了。”
李爱国跟崔明德教授此时已经混熟了,清楚这位老教授看上去威严,其实是个老小孩的性子。
打趣道:“咱们能出现在这机场上,就知足吧。”
“也是.”崔明德教授仔细一想,长叹了口气。
不过崔明德很快就快乐了起来,因为专家团下了飞机。
外事部门的同志将他们引导了一队匈铁专家团面前,给双方做了介绍。
“这位是人民铁道部总顾问纳吉·山多尔。”
“这几位是京城铁道研究所的刘国璋主任,哈市铁路科学研究所的崔教授,还有前门机务段的火车司机李爱国同志。”
崔教授得到了露脸机会,早早的伸出了手。
只不过按照外事部门同志的叮嘱,他不能主动走上去,以免引起客人不悦。
崔教授的小眼睛眨巴眨巴,似乎是在说选我啊,选我啊。
纳吉·山多尔面带笑意的走过来,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了李爱国的手。
“亲爱的李,我在飞机上已经看过你的资料了,据说你是一个火车司机,是吗?”
这家伙手劲儿挺大啊.李爱国握住手,笑着说道:“没错,我是一名光荣的火车司机。纳吉先生,欢迎你来到京城。”
崔教授本来一脸的尴尬,现在总算是得到了机会,轻轻咳嗽两声,提醒李爱国:“李司机,欧洲人的姓名,名字在前面,姓氏在后面,所以你刚才犯了个大错误。”
刘国璋闻言,当时吓了一跳。
搞反客人姓名的问题,如果没人计较,那压根不算问题。
但是要是提出来,就会变成不大不小的外事事故了。
刘国璋顿时紧张起来,想着该如何替李爱国掩饰。
“是吗?”李爱国却一点都没有惊慌,扭头看向纳吉·山多尔:“纳吉先生,你说呢?”
纳吉·山多尔操着一口生疏的汉语说道:“这位教授同志,你的说法有点问题,欧洲人的姓名确实是那种情况,但是我们匈牙利的姓名是个例外。跟你们的姓名一样,姓在前,名在后。”
李爱国道:“这正说明咱们两个国家文化上有很多相似之处。要是有人想要否认这点,就是居心叵测。”
哐。
崔教授感觉到脑门上被扣上了一顶帽子。
脸色顿时变得煞红了起来,尴尬的说道:“那是我记错了.记错了.”
匈牙利在东欧是个小国,放在全世界更是不起眼,文化影响力就更小了。
特别是国内跟国外交流比较少,更是容易犯这种错误。
纳吉·山多尔好奇的看着李爱国问道:“李司机,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姓名跟欧洲人不一样?”
“你忘记了吗,我是火车司机啊,火车司机走南闯北,懂得总是比别人多一点。”
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扯淡,纳吉·山多尔却点头道:“那倒也是,我那已经去世的父亲就是个火车司机,他也是知识渊博的人,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李爱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