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子,主天下,陇西李,三百年”
当李傕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万五千精兵,浩浩荡荡开出函谷关,向东而去的时候。函谷关城上一座法坛之上,张姜张仙姑正带着几个女巫,一块儿披发赤足,载歌载舞,一边跳着大神,还一边用一种充满神秘感的声调吟唱出“十八子,主天下”的歌谣!
仿佛是为了验证“十八子,主天下”这个预言的准确性,一匹匹由打头阵的张白骑派回来的骑传,不时大声通报前方传回的捷报。
“报禀大司马,张将军已经得谷水北寨!天子军烧寨遁走,遗弃辎重无数!”
“报禀大司马,张将军已得谷水南寨,缴获卫将军将旗一面,斩首一百零五级!”
“报”
好消息,都是好消息!
随着一道道捷报传来,离开函谷关时还有点心神不宁的李傕所部西凉兵的士气,也肉眼可见的提升了,行军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李傕本人的精神也抖擞了起来,已经有了一种马上就要挟天子、令诸侯,登上人生巅峰,再迎娶白富美巫女的感觉了!
想到这事儿,他还回头望了眼正在函谷关城头上跳大神的张姜一眼——这姓张的妖精看着真是不错啊!不仅又白又美,还特别有劲,一看就是练过的,比家里的黄脸婆强多了,法术也高明,而且还有个挺能打的侄子张绣!
等打下雒阳,就把家里的黄脸婆休了,再把她一娶嘿嘿,李家的天下就稳了!
拿定了主意之后,李傕又大吼一声:“传令下去,吾已得郭阿多捷报郭阿多在湹水大胜,斩杀天子麾下大将徐晃,现已兵至雒阳城下!
诸军随吾努力进兵,入雒之后,大抢三天!谁他娘的走慢了,可就屁都抢不着了!”
他身后跟着的亲兵骑传大声应“唯”,然后就分出一半,扬鞭策马,沿着行军队伍一边奔跑,一边宣布李傕刚刚编出来的好消息。
这下西凉军兵士们的士气就更高昂了,都有点迫不及待想赶快冲进雒阳城里面放抢了!
一万多人的军队,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向前,就怕去晚了没的抢。
而与此同时,被李傕推出去打头阵的张白骑所部的进展也极其顺利,不断向后边派出传骑报捷!
传骑报捷的声音此起彼伏,每有一個捷报传来,这些西凉兵的士气就又高涨上去几分之前由于张姜斗法失败给他们造成的打击,仿佛已经一扫而空了。
这一万多人很快就走出了狭窄的崤函道,进入了相对比较开阔的伊雒盆地。那两座堵了他们十余日的营寨,则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
再往前走,道路两边,全是丢弃的东西,柴车、器械、粮食、旗帜还有穿着绛红色戎服的尸体!数量倒是不多,但已经充分说明汉军败北,西凉——黑山军胜利了。
这下连李傕都兴奋到了极点——他又找回当年追杀天子的感觉了!
感觉良好的李傕也不在大军中间行军了,这个时候他应该表演一下身先士卒了!
于是他就带着千余骑兵,越过前方的步军,冲到了最前面。
当然了,李傕也没敢冲得太靠前——张济的前车之鉴可不能忘了。他只是紧紧跟着张白骑手下有点乱纷纷的黑山军,就这样走了大半个白天,到当天傍晚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看到谷城县县城的轮廓了。
谷城县的城门敞开着,城门外头护城河上的吊桥也放了下来,城墙上和城门内似乎空无一人,在西门城楼上还插着两面大旗,一面大旗上绣着个斗大的“郭”字,还有一面则是车骑将军的将旗这场面看着有点诡异啊!
另外,那两面旗似乎就是郭氾使用过的旗帜!
难道郭氾已经到了谷城县?不对啊,他要到了谷城县,现在应该出城迎接才对啊!
李傕的警惕性一下就起来了,也不敢靠太近,远远的就止住了胯下的战马,在亲兵的护卫下驻马观望。
张白骑也没敢进城,不过他距离城门更近一些,还派了一队黑山贼摸了进去。
过了没一会儿,谷城县的西门城楼上就竖起了“张白骑”的旗号,紧接着又有几个骑马的黑山贼出城向张白骑通报。
然后就见张白骑大手一挥,又是一大队黑山军大摇大摆往城内开进去了。
看见张白骑的人都进城了,李傕觉得比较稳了,这时候他的后队步军正好开到,于是李傕就带着他的亲兵策马飞奔到了张白骑身边。
“大司马,你可来了!”
张白骑看见李傕赶来,连忙向他行了一礼。李傕看他神色有些慌张,一种又要被人给坑了的感觉就扑面而来了。
“白骑,怎么了?”李傕紧张兮兮地问,“城头上怎么有郭阿多的军旗?”
“大司马,我也不知道但城内肯定没有伏兵。”张白骑道,“我已经派人去探查过了。”
“那郭阿多在里面吗?”
“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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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白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然后就是一个头裹黄巾的兵士飞奔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嚷嚷:“大渠帅发,发现郭阿多,多了”
“郭阿多在城内?”李傕连忙追问。
“在,在官寺大堂”这个黑山黄巾的传令兵也不知道是一路跑来的原因,还是天生就是个口吃,说话好像大舌头。
李傕也没功夫听他说完,就先大手一挥,吼了一嗓子:“儿郎们,都随我进城!”
吼完之后,就在千余个西凉骑兵的护卫下,呼啦啦的进了谷城县城。
谷城县城并不小,不过相当破烂,城内都是过了火的房舍——这火还是几年前李傕、郭氾等人撤离雒阳的时候放的!
都这么久了,还是老样子,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可是当年一起放火,一起杀人,一起抢劫的好伙伴,现在却只剩下李傕、郭氾、贾诩等寥寥数人了
正在李傕有些伤感的时候,他已经在一群亲兵簇拥下到了谷城县的县寺之外。县寺是修缮过的,有高大的围墙和又宽又深的壕沟保护。
县寺的大门敞开着,一群头裹黄巾的黑山军兵士挤在门外,一个个看着都有点不安。李傕翻身下马,大声问:“郭阿多在里面吗?”
“在”
“在里面。”
“不过”
李傕已经感到有点不妙,不过也没心思听这帮黑山贼把话说完,翻身下马之后,就在一群手持盾牌和环手刀的护卫下,一起进了官寺,然后直奔大堂而去。
官寺大堂的门开着,里面摆了不少小桌子,桌子上还摆着餐具,不过没有酒菜,更没有宾客,只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郭车骑!大司马,那是郭车骑的”
李傕突然听见身边的人喊了一下,然后就有人抬手向前一指,李傕顺着那手指的方向一看就看见郭氾那张阴森森的脸了!
好像只有脸,不,是只有一个头,被摆放在一张矮桌子上的一只盘子里!
这下李傕大惊失色道:“郭阿多,你,你的头怎么在这里?怎么给装在个盘子里了?”
他身边的亲兵这时也嚷嚷开了。
“天爷啊,郭阿多的头被人砍了”
“天呢!天子的诅咒又应验了!”
“完了,完了,郭阿多今年人头落地,大司马明年就要灭”
李傕最听不得这种“封建迷信”的话,马上扭头瞪了那人一眼,发现那人原来是他的外甥胡封。
胡封被李傕瞪的一哆嗦,赶紧开口转移话题:“大司马咱们好像中计了!”
“中计?”李傕被他一提醒,也发现不对头了。
郭氾的脑袋都让人割下来装在一盘子里面了,那他肯定是打了败仗,而且还是大败!要真的打胜了,脑袋怎么可能给人割了去?
而郭氾的脑袋都给砍了,小天子为什么还要烧营、退兵、放弃谷城县?
根据李傕多年用兵的经验,小天子肯定是在用计使诈啊!
而他用计把固守函谷关的李傕、张白骑给引出来的目的多半就是为了偷袭函谷关!
函谷关一旦让小天子的兵给偷袭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李傕和张白骑总共带了两万大军出函谷关,都是轻装而出的,大量的辎重、粮草都还留在函谷关西面的新安县城。一旦函谷关被夺,李傕、张白骑的两万大军要不了几天就得断粮。
更可怕的是,由于河南尹西部的几个县被董卓军毁的太厉害,现在都是一片荒芜,几乎没有人烟。他们就是想抢粮,都没地儿去抢!
想到这里,李傕的脸色都白了,嘴唇也在颤抖,口中只是喃喃自语:“明年,明年才灭三族,今年怎么可能会败?”
他仿佛说服了自己,煞白的面孔上终于回了点血色,只见他扭头对胡封道:“快去召集诸将来县寺军议!”
“大司马,”胡封没有马上去召集人手,而是问了李傕一句,“咱们是不是马上回军函谷关?”
李傕咬咬牙,红着眼睛道:“不要慌函谷关上还有吾儿和张仙姑,又有天险可守,当万无一失!所以咱们还能再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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