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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章 有什么区别吗?

    “卖国贼!畜牲!”

    “皇帝老子杀的好!”

    “此等贼子就应该诛九族!”

    ……

    京师某酒楼第二层,窗边的酒桌上坐着两个人。

    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远远看去能看出有烤鹿肉,田鸡腿,带冻姜醋鱼,爆炒羊肚等等。

    这些菜其中有好几个是宫廷饮食,皇帝的御膳菜单,但好在朱家天子对这些菜在民间的推广并不介意。

    所以在明后期那些达官贵人,只要你想,你甚至可以吃的比皇帝还好。

    申时行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桑落酒,正起身要给对面的张居正也满上,谁知张居正直接挥手示意让他坐下。

    “我从小喝烧刀子习惯了,你喝你的,我喝我的。”

    申时行摇头笑了笑。

    “这桑落酒芳香悦人,酒体醇厚又入口绵甜,南方人喝的更多一些。”

    “我也是南方人!但要我说呀,京师这等苦寒冬日,就应该喝烧刀子!暖身醒脑!”张居正嘴里嚼着羊肚,“这什么桑落酒那是夏日当茶水饮的!”

    “就是矫情!给你扔到黄河边挨几天雪花子,脸都冻裂了你就知道烧刀子有多美味了!”

    “哈哈哈哈!大人这是对南方人的口味有意见呢?还是对南方人有意见呢?”

    “有什么区别吗?”

    “那倒没有!”

    二人碰杯,相视而笑。

    楼下的年轻人们聚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报纸上的文章。

    张居正看了他们一眼,“没想到这报纸,竟有如此威力!”

    “是啊!”申时行道,“陛下相当于和百姓,尤其是那些年轻人直接对话了。”

    “是个好东西!”张居正笑道,“平头百姓几辈子都只知道县太爷,不知道皇帝老子。”

    “这报纸直接绕开官府,给底层百姓传达最真实的朝廷声音,朝廷的政策不偏离初衷,我们这些跑腿的也不用多费心了!”

    “那件事你是怎么个章程?”

    申时行紧张的放下筷子。

    “这要看高大人如何指示啊?”

    “拉倒吧你!”张居正不屑的冷笑一声,“这事高拱那老东西能说什么?”

    “说我们结党营私?”

    “学生也是怕给大人带来一些风语!”申时行低着头,捏着指甲,“毕竟徐阁老还在,学生就这样…”

    屋内热气腾腾,窗外却寒冷无比,正当二人说话间,有几片指甲盖大小的雪花落在窗边上,又马上被窗内的热气融化。

    “我们都知道!”张居正道,“进了内阁,想背后没有人站,可能吗?”

    申时行,嘉靖四十一年状元,当时的主考官就是张居正。

    这次兵部要清洗那么多人,张居正当然不会让自己青睐的年轻人再待在翰林院跟书本过日子。

    他需要跟自己一样,跟皇帝一样实干的人,而眼前的小伙子虽然有些怯懦,但张居正不会看错人,这小子也是个埋头苦干的人。

    只是胆子小了些而已。

    “李春芳那老小子倒是做的不错,你能指名道姓的说出朝中有谁是他的人吗?”张居正擦擦额头的汗珠。

    “说道李阁老,他是不是去祭拜孔庙去了?”申时行好奇,“陛下本应该亲自去的才对。”

    “你认真的吗?汝默?孔庙大明天子已经快50-60年没去过了吧!”

    今日一大早,内阁次辅李春芳就代表皇帝去祭拜孔庙,带着国子监和翰林院一大帮学子上百人隆重的祭拜孔老夫子。

    张居正半路杀出,硬是把申时行拉到这里来喝酒。

    李春芳这个内阁次辅也不敢多说什么。

    “陛下不想去这不是很正常吗?”张居正不解的看着申时行。

    “可是…可是陛下登基以来,各种礼仪活动都没落下啊!”申时行道,“大人可还记得陛下去籍田吗?那天多冷啊!又是狂风又是阴天的。”

    “可陛下还不是亲自去打理了那些籍田?还亲自查看了粮仓中的种子,怎么轮到孔夫子这里…”

    他突然顿住了。

    张居正剔着牙,一脸“你才明白过来啊?”的表情看着他。

    没错!

    按照皇帝想要中兴大明,重整朝纲的抱负,他绝对不会轻易错过任何这种可以重新整顿风气的活动。

    除非他不想去。

    可是…为什么?

    皇帝为什么会不想去孔庙?

    “我不明白。”

    “陛下自己就是从小读圣贤之书长大的,为何当了皇帝却…”

    “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病…啊?”申时行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不是有病!”张居正又重复道。

    “我没有啊!”

    “没有你为什么会觉得陛下必须尊重孔老夫子呢?”

    张居正看着他,“我问你,孔夫子当过王吗?”

    “没有。”

    “孔夫子让鲁国,或者让任何一个国家称霸天下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觉得圣人之言就一定可以富国强兵呢?”

    “…”

    申时行脑子顿时一片混乱。

    “你看看,你看看!”张居正嘲笑他道,“我就说你应该来兵部了吧!看看你才在翰林院待了几年就成这样了?”

    “学生,不明白,难道古今往来皇帝不都是靠圣人之言治国的吗?”

    “古今往来?哪个古以来?”张居正一脸认真,“齐桓公?晋文公?秦孝公?汉文帝?隋文帝?唐太宗?”

    “他们都是靠儒家学说让国家强大起来的吗?”

    “这…这…后面那两位?”

    “隋文帝开创科举只是为了削弱大家族而已!唐太宗时期也没说人们只能读儒学!”

    “宋之前的皇帝们选择有很多的!”

    申时行顿时无语,满脸不解。

    这些话出自他的老师之口,实在是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可是…汉武帝独尊儒术不就说明圣人之言是真理吗?”

    “刘彻是独尊儒术了,可也没完全罢黜百家!”

    “他独尊儒术只是为了自己能更方便的集中权力,满世界折腾而已!”

    “你想想看,汉武帝时期汉朝疆域扩大了一倍,整整四十年都在打仗,天下户口减半,但汉朝居然没有灭亡,为什么?”

    “学生不知!”

    “就是因为独尊儒术!”

    “这二者有什么关系?”

    “正是儒术的人分三九等,才在汉朝新开拓的疆域上思想上驯化了新的人口,真正让汉朝消化了新的版图和人口!”

    “而内部把被汉武帝剥削的活不下去的百姓因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没人敢揭竿而起,推翻汉朝的统治!”

    “孔老夫子的圣言当初可能不是这个意思,但董仲舒的儒学说白了就是只教你四个字的。”

    “哪…哪…四个字?”

    “驯化百姓!”

    张居正大笑几声,看小孩子一般看着申时行疑惑的脸。

    “要不然为什么有代天子牧民一说呢?牧人,牧牛羊,有什么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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