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马上把他们宣进来。
朱希忠遮上了已经瞎了的左眼,除此之外整个人看不出什么虚弱的样子。
朱时泰走路一瘸一拐的,但不是很严重。
“参见陛下!”
“都快快起来!”
冯保给他们看坐,上茶。
“朕上次去看你们都是在十天之前了,伤势都怎么样了?”
“谢陛下关心!臣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左眼的疼痛消停了。”
“这小子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胃口,现在只是腿上的伤伤及了骨头,走路有点不便而已!”
朱载坖欣慰的点点头。
“你们父子二人劳苦功高,彻查京营多亏了你们出力。”
“时泰!可惜你是嫡长子,未来会继承你父亲的爵位,不然朕都想给你单独封个爵位了!”
当然朱载坖只是说说而已。
“陛下过奖!”朱时泰道,“此前我们父子二人也是玩忽职守,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功是功,过是过,没有你揪出李元这个贼子,往后的事物也不会如此顺利的进行下去!”
之前朱时泰苏醒的时候朱载坖亲自去看望过他一次。
“李时珍说你一年半载不能下床,怎么才不到一个月就出来了?”
朱时泰犹豫了一会,硬笑道,“能走路就行了!又不是残废了,那矫情什么呢!”
“哈哈哈哈!”
“内脏什么的没问题吗?”
“臣让太医看过了,没有问题,就是也不能再饮酒了!”
朱载坖之前安排了一名老太医就住在成国公府,全权负责他们爷俩的病情。
“因为中刀的时候肺部也被捅了个小口子,太医嘱咐我不能再饮酒了,只能喝温水和茶!”
“多亏你们,现在查出京营的火器一大半都有问题,有好些个直接不能用!”
“各军营有点清了人数,远没有纸面上的十九万人那么多,真正的可战之兵只有7万人左右!”
“朕算是对京师的军备有了真实的了解!”
朱希忠父子满脸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上次庚戌之变是突如其来的意外,所以19万人最后只有5万人勉强可以理解,那这次皇帝提前通知了的情况下,居然比上次也就好一点点。
“弄的朕好像是个笑话一样!”朱载坖自嘲道,“勋贵,文官,武将,朕都找人打招呼了,收拾烂摊子的时间朕也给了。”
“可能他们也想给朕这个新皇帝一个下马威吧!”
“陛下不必灰心!”朱希忠拍着胸脯,“别人臣管不着,反正咱们成国公府上下都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就是陛下现在叫我们去死,我们都不会犹豫的!”
“臣父说的没错!”朱时泰也附和,“其实我们父子二人这次来,就是想看看有什么能为陛下分忧的地方!”
朱载坖食指敲着龙椅的扶手,思考着什么。
“你们父子再回来任职…往后你们可能还会遇到风险!”
“臣不怕!”朱时泰道。
“臣这些日子在家里思考了很多,起初只是想弥补父亲的过失,把他捞出来而已!”
“虽然臣之前在锦衣卫任职,但一直没有认真去审视自己的职责,以及成国公长子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责任。”
“但后来查京营的过程中,我慢慢想明白了!”朱时泰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回想父亲在我这个年纪已经独当一面了,但是我却什么都不会!”
朱希忠一脸欣慰,力咧着嘴点点头。
“后来查到李元头上,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害怕!”
朱载坖猜到了原因,开口道,“因为事情闹大了,感觉失去你的控制了,对吗?”
“陛下英明!”朱时泰道,“臣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你小子还是有那么点脑子在的,知道先穿个软甲保命!”朱希忠笑道。
“我当然怕死了!本来京营这边就得罪了不少人,结果又牵扯出兵部的高官,我真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啊!”
“不愧是你的孩子!”朱载坖看着朱希忠,“最起码的安全意识还是有的,第一次出来办差就有这个脑子,不容易!”
听到皇帝的夸赞,朱希忠洋洋得意。
“他没出息不行啊!我们家所有的未来可都压在这孩子身上了!”
朱希忠心里想道。
“看看吧老张!我儿子也不比你儿子、差!哈哈哈哈!”
“但臣后面想着,这不仅仅是为我父亲,也是为了朝廷,为了国家!所以臣就毅然决然的继续查下去了!”
朱载坖心里对朱时泰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老实说,自己刚刚登基就对京营勋贵们下手,又对兵部下手,弄不好就是两面都厌恶的情况。
自己的皇权可能还没开始伸展开就被懒腰折断了。
但是幸亏朱时泰,这个以前只会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不仅铁面无私的(其实他不铁面也不行,自从他接了这个差事开始不管他怎么做,冒犯了勋贵们长久的利益,注定他们父子二人接下来除了效忠皇帝之外没有别的选择。)查出了京营巨大的亏空。
还带出了李元这个意外的惊喜!
如果没有这个大惊喜,京营很难继续查下去,朱载坖也没有借口把兵部重新洗牌一遍。
自己的皇权也不会伸展下去。
如果没有这样自己的皇权其实也会伸展下去,但真正听话的人肯定不会多。
“臣说些大逆不道的心里话!”
“说吧,朕这里没人会以言获罪!”
“臣当初想着,陛下不过也就比我大那么五六岁,却要面对大明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朱时泰!”朱希忠听到最后一句,惶恐起来。
这不是在说先帝的不是嘛!
“没事没事!”朱载坖拦着他。
嘉靖的不是早就在徐阶写的在遗诏中里里外外扒了个遍了。
“臣就想我就查个空饷就这么累这么凶险了,陛下管理着整个天下,肯定比我更凶险更累!”
“相比之下我这点苦算的了什么?成国公一脉,没有历代皇帝的恩宠,什么都不是!”
“没有陛下,就没有我们父子的一切,想到这臣就什么也不怕了!”
“嘿嘿嘿!”
朱时泰说完,尴尬的笑了笑。
朱载坖指着他说道,“你小子这么些天不见,拍马屁都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