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所有的藩王已经入住北京。
这些事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文官们几乎是在旁观。
在这些藩王中,又有一个不怕死的居然赖在封地不走。
那就是辽王。
辽藩是朱元璋第十四子朱植的王号。
辽藩最早在辽东,后来搬迁到了荆州。
也就是张居正的老家。
而现在赖在封地不走的,就是第七代辽王朱宪㸅。
他不来北京的原因只有一个,怕一个人。
怕谁?
张居正!
他和张居正之间可是有深仇大恨的!
故事要从嘉靖年间说起。
朱宪㸅是第六代辽王朱致格唯一的儿子。
他这个人跟嘉靖有共同的爱好:修仙!
嘉靖得知自己还有道友之后很高兴。
给他赏赐道袍,法器,还起了“清微忠孝真人”的道号。
仗着皇帝的同行身份,朱宪㸅在荆州街上乱逛。
逮着个路人就要给他做法,驱鬼。
那他和张居正的仇恨是怎么来的?
张居正的爷爷张镇,是辽王府的护卫。
张居正的爸爸和海瑞同病相怜,读了几十年书只得了个秀才,再无进步。
不知他看到自己儿子13岁中秀才,16岁中举人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总之,张居正从小就是神童,这就让朱宪㸅的母亲看不下去了。
从朱宪㸅成年后的人生也能看出来,这孩子从小就顽皮捣蛋。
惹得他妈很不高兴。
动不动就说你看看人家张居正,人家爷爷还是咱们的护卫,你咋就没人家出息呢?
说来说去,朱宪㸅就记恨上了张居正。
都怪你太优秀了!
成为辽王后,朱宪㸅邀请张居正爷爷喝酒。
老爷子身体不好,喝不得酒。
但朱宪㸅不肯,硬是逼着人喝死了。
第二条还假模假样的给老人家哭丧。
年少的张居正当然知道是朱宪㸅搞的鬼,但此刻人微言轻,只好隐忍。
后来的故事我们很熟悉了,张居正从张举人变成了张阁老。
接着皇帝又要所有藩王来京定居。
这就让朱宪㸅吓到了。
历史上,张居正在隆庆二年就弄死了朱宪㸅。
因为隆庆帝也很讨厌这个叔叔,自然就默许张居正报仇。
朱载坖知道这段过去,于是这天就叫来张居正。
“太岳,辽王的事,你如何看?”
张居正脸上毫无表情,只是规规矩矩的说道,“朝廷似乎应该派人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再做定夺!”
朱载坖观察着他,呼吸平稳,瞳孔正常,脸色淡定。
太能忍了!
朱载坖心想,跟这样的人做同学,同僚,也挺可怕的。
杀祖父的仇恨都能忍几十年。
还有什么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那你说,该派谁去呢?”
既然历史上的隆庆帝都不在乎这位辽王叔,那么朱载坖也更没必要保护他。
他决定顺从历史,给张居正这个复仇的机会。
他不是宋江,不会要求林冲放走高太尉。
更不会要他忍杀亲仇人一辈子好好活着。
他们是君臣,也是朋友。
如果自己真的和历史上的隆庆一样在位六年就没了,朱载坖相信,张居正可以延续他的改革。
他能了却自己的心愿。
那么朱载坖也应该了却他的一桩心愿。
朋友就应该如此,不是吗?
张居正眼睛定了一下,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说道,“既然要查,自然要快!”
“从中枢派人会慢很多,臣提议,由湖广按察使施笃臣,亲自去看看!”
荆州府隶属湖广,由湖广按察使去调查,自然很快。
最重要的是,这个施笃臣是张居正的人。
这也是朱载坖为了在南方实行摊丁入亩埋下的伏笔。
朱载坖先计划在阻力更小的北方实行,有了一定的群众基础后再在南方实行。
“好!既然如此,拟旨吧!”
“是!”
十日后,施笃臣来到了辽王府。
看到是一省之长亲自来了,朱宪㸅不敢怠慢,大摆筵席。
宴会上,朱宪㸅问施笃臣,自己应该如何?
“大王不愿去京师,奏疏上恐怕说不明白!”
“而且您也知道,当今圣上非常厌恶修仙长生那一套,您上疏,陛下也没那个耐心听您娓娓道来吧!”
“大人说的是啊!那本王该如何?我是不愿意进京的!”
“以我看,大王只要把自己的无辜告知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您是清白的,不就行了吗?”
“这样,朝廷查的速度也会快一些,皇帝也会更信任一些!”
“大人说的有道理啊!本王悟了!”
接着,给施笃臣行贿了5000两。
第二日,朱宪㸅弄了一套大旗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讼冤之纛!
施笃臣出来一看,人都乐坏了。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这不就落入自己的事情圈套了吗?
数日后,巡按湖广御史陈省弹劾他“僣侈乱伦,多杀无辜”。
御史郜光先弹劾朱宪㸅“冒请封名、淫乱从姑、殴死仪宾、禁锢县君、勒诈宗人”。
施笃臣上书皇帝,称辽王行贿自己,已经揭竿而起!请求重兵包围辽王府。
朱载坖直接批阅:准!
于是乎,辽王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拿下来了。
朱载坖问张居正,想不想见一见他。
张居正摇摇头,说不用了。
“朕可以秘密安排,你确定不想见见他吗?”
“陛下,眼下最重要的是收复河套,北方推行新政,和鞑靼右翼!”
“国事繁巨,我们君臣怎能松懈呢?”
确实,只要辽王被收拾,张居正已经算报仇了。
如今的张居正有更大的事要考虑,更多的事要思考。
私人仇怨,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看到张居正表态,原本想赐死的朱载坖也收回了心思。
辽藩裁撤,开除宗籍,辽王圈禁凤阳,儿孙去往边军效力。
圣旨中朱载坖表示,如果他们这些孩子表现得力,皇帝可以考虑释放朱宪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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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春日异常温暖。
土默特部已经南下定居,离开了原本的草原。
他们在距离长城不远的地方,既为了明朝更好的控制,也为了加大和明朝的交流,进一步融合。
孝恭汗把汉那吉醉醺醺的回到了蒙古包内,只留下身边几个女仆伺候。
衣服还没脱完,把汉那吉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夜,一个蒙面男人举着匕首,悄无声息的靠近狼皮床。
床边的几个女仆毫无察觉。
远处的铜镜在微弱的月光中反映了那个人的身影。
他少了一个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