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无视军令!”
“自作主张,目无军法!”
“若是他们暴露了位置,会连累整个三万大军!”
帅帐内,戚继光正在暴怒。
足足一日之后,紫金卫才传来消息,朱载坮和朱谊濕不在了。
与此同时,火器营也足足少了几十个火包。
但更让戚继光暴怒的是,他们带走的火药威力,根本无法炸开城墙。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他们擅自行动攻城,将必死无疑。
他派的一小队人马已经出发。
十几个人都是经验老道的老兵,身经百战,以一敌十。
“但愿他们可以追上朱载坮他们吧!”
“大帅!”,王如龙愤愤不平,“要不要给陛下上奏,弹劾他们二人?”
“简直就是乱来!”
“将军(戚继光手下叫习惯了)手下,还从未有过如此狂悖之徒!”,吴惟忠怒道,“您给我两个人,三日之内,我把这两小子抓回来!”
“不必!”
“给朝廷的战报还没发出去吧?改一下,就说他们是领了本帅的令出去的!”
“将军!倘若有个万一,您这不是替他们背黑锅吗?”
“是啊将军!”,王如龙也急了,“您忘了陛下说什么了吗?此战打赢,回去你就是公爵!”
“没必要因为两个黄口小儿,就丢了这来之不易的富贵啊!”
“都按我说的做!”,戚继光坐在帅椅上,轻声道,“我是大军统帅!”
“战事的方方面面,我都要担责!”
“就这么给朝廷发报吧!”
王如龙和吴惟忠知道,将军一决定的事不会再改。
只得愤愤不平的离开帅帐。
“朱载坮这个王八蛋!”,路上,王如龙咬咬牙,“他要是争气还好。”
“可若是因为他,害的将军没了富贵 ,老子一定不放过!”
吴惟忠拍了拍腰刀刀鞘,怒视前方。
“我也是!”
~~
“拆分北直隶?”
乾清宫内,朱载坖没有一如既往的去内阁议事,而是叫来了二位阁老。
乾清宫内的闷热的喘不过气来,让人莫名烦躁。
即便是四壁的龙凤浮雕,也被这股闷热捂的失去了光泽。
厚实的御案上摆放着几堆文书,墨香很重,配合着檀木御案的沉香,散发着让人舒适的气味。
宫外的细雨如丝如缕,轻柔地拂过琉璃瓦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雨水沿着屋檐滴落,形成一道道晶莹的水帘,将宫内的闷热与外界的清新隔绝开来。
雨中的乾清宫,宛如一座孤独的岛屿,矗立在纷飞的雨幕之中。
高拱看了看手中的文书,再看看皇帝。
“陛下为何想拆分这北直隶呢?”
北直隶,也就是后世北京、天津和河北省大部分地区,在当时是京师的直接辖区,具有极高的政治地位。
“因为北方即将推行摊丁入亩,这个我们早就一致通过的!”,朱载坖喝了口茶,“但是,这北直隶跨度大,层级繁多,各州府之间矛盾不少。”
“朕知道,北直隶直接归朝廷管理,意在统筹中原之兵力,武力,财力,来拱卫京师,抵御北敌。”
“但现在,北方的威胁不大,北直隶这么大一个框架,是否还有保持的必要呢?”
张居正手上的文书,则是写了另一个事情。
追缴山东欠款。
“自弘治十年开始,山东的税就越来越少。”
“这是锦衣卫南院和户部一起算的结果。”
“足足有300万两!”
张居正心里想着,一边听着皇帝的话。
“明白了。”
“这是在推行摊丁入亩之前,从北方最大的两个省找麻烦啊!”
“好让摊丁入亩的阻力小一些,施行的顺利一些,彻底一些!”
“山东是北方税额最大的一个省,占全国税收的近两成!”
准确的来说,是国库的17%左右。
如此大的钱袋子,欠了这么多税款,朝廷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以此来打压山东的士绅。
以拆分北直隶来减弱它的体量,削弱它的士绅力量。
在北方全面推行摊丁入亩前,这两个省是必须敲打的。
而在朱载坖的计划中,他不仅要拆分北直隶,还要让南直隶,湖广一分为二,为多。
此举不仅是削弱江南的手段,也是给朝廷行政效率,朝廷统治带来便利的手段。
这一点张居正也深以为然。
其实,在历史上,明末已经出现了拆分湖广,南直隶的声音。
但因为改朝换代的乱世,就被搁置了。
反而是清朝,和明廷一样发现了这些省份体量大,人口多,管理复杂混乱的问题。
连续拆分了湖广,南直隶。
“陛下圣名!”
“臣以为,如今草原已经安定,土蛮不足为虑,京师的局面也不服往日那般严峻!”
“拆分北直隶,可以减少开支,减轻朝廷负担,臣以为可!”
朱载坖瞒不住笑意,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高拱。
高拱,作为一个北方人,却第一个提出摊丁入亩在北方率先执行。
一如往常,他以大局为重。
虽然这会让他背负上整个北方士绅的骂名,唾弃。
“既然张阁老和陛下都如此想,那臣也同意!”
“听高阁老这意思…不太情愿啊!”,朱载坖问。
“没有!绝对没有!”,高拱笑道,“臣是故意在张阁老之后才说的!”
“这…臣率先提议北方摊丁入亩的事,已经在民间为我带来了不少骂声!”
“这拆分北直隶的事,再传出去是我高拱带的头,那骂名更多了!”
“老臣这不是…想让张阁老替我分担一些嘛!”
“哈哈哈哈!”
张居正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因为朱载坖,这个时空的张居正,不再是历史上的那个隐忍善谋,不择手段,强硬坚韧的张太岳。
因为,皇帝已经把他的理想,提早变成现实了。
甚至皇帝比自己更勇敢。
甚至皇帝的手段比自己更硬,想法比自己更天马行空。
因此,看着正在慢慢恢复昔日荣光的天下,张居正也温柔了许多。
只要自己的理想实现了,自己是不是身居高位,大权在握…
有那么重要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