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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张四维和晋商

    他又何尝不是和巴合兰一样呢?

    在别人面前,在朱谊濕面前,在戚继光面前,他是悍不畏死的,他是勇往直前的。

    可是真的遇到问题时,他是欠考虑的,怯懦的。

    孩子们的脚步声变乱了,一时间听不出方向。

    朱谊濕已经放弃了朱载坮反应过来的念想。

    他的眼神变得凌厉,面色阴沉。

    如果那些孩子,哪怕只有一个出现在他眼前,那么其他所有人都会被朱谊濕拿下。

    战争是残酷的,被卷进它的大部分人是无辜的。

    但这不是朱谊濕冒着风险,去仁心泛滥的借口。

    “只能全杀了!”

    “等等!”

    “什么?”

    朱载坮压住朱谊濕握着匕首的手臂。

    “活过来了?”

    “昂!”

    “那你也应该拿好对策了?”,朱谊濕问。

    “首先,我不杀孩子!”,朱载坮认真的说着,“但我也不会连累三军。”

    “那你想干什么?”

    “我跟他们出去!”

    “什么?”,朱谊濕的脸部肌肉扭曲,变成一张又疑惑又烦躁的表情。

    “你疯了吧?”

    “无妨,孩子是最好骗,最守口如瓶的了!”

    “我把炸药包留给你,在大军赶到之前,我会尽量找出出来,回到这里!”

    “如果…大军赶到时我还在里面,你要答应我,不会不炸城墙!”

    “你疯啦?”,朱谊濕差点站起来,“就为了几个素未谋面的孩子,你要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孤儿吗?”

    “有我爹在,他还有那么多小妾,我是嫡长子,孩子们不会过的很苦!而且…如果我战死了…皇帝…皇帝也不会看着他们受苦吗?”

    来不及朱谊濕继续质问,孩子们似乎又折返了回来。

    朱载坮把匕首,火包,炸药包,还有一个短铳拿下来,交给朱谊濕。

    之后,头也不回的站起身,向前方走去。

    ~~

    内阁值房。

    张居正正在看着一本蒙古文的书,翻来翻去,看的津津有味。

    他看的深入,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身前站了三刻的申时行。

    好奇的他踮起脚尖,望了望书的内容。

    密密麻麻的蒙古文看的他头晕。

    恢复正常站姿,一个不小心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啊?汝默来了?”

    “嘿嘿嘿,打扰恩师了!”

    “来多久了?”,张居正揉了揉眼睛,看上去很疲惫。

    “刚到!弟子刚到!哈哈哈!”

    “恩师这是…”

    “哦,右翼各部的历史文献,我研究一下!”

    “老师竟然还懂蒙古文?”,申时行再掩不住惊讶。

    “本来不认识,学一个月就学会了!”

    “对了,汝默来此何干呢?”

    “一个月?”,申时行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都40多岁的人了,这是什么脑子啊?”

    “这让我出去怎么好意思说是张阁老的学生?”

    “殿试时的策论我都记得七零八落了,说出去丢恩师的人啊!”

    “茹默?”

    “噢,是有这么个事!”

    “来京的山西官员透露,张四维和晋商…似乎掺和的很深!”

    张居正知道,地方官是不会随随便便得罪京官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事。

    “那些晋商…干净吗?”

    申时行摇摇头,说道,“那几个山西官员透露,张氏家族在边贸,互市上多有出格之举!”

    “而张四维本人,似乎也有经营的产业?”

    “哈哈哈,弟子是不太相信这些话的,你看哈,这张氏家族,在张四维考科举之前就是著名的商业家族,在山西影响很大!”

    “这陕西总督王崇古,又是张四维的舅舅,他瞎折腾自己做买卖干什么呢?哈哈哈…”

    张居正放下手中书,摘下了眼镜。

    “这小子也学会暗示了?”

    “虽然我朝有明文规定,官员禁止经商,但现在,官员有私家产业都是常态。”

    “张四维自己家和舅舅家都是有名的商业家族,跟他本人经商也没有必然的联系。”

    “呵,这是暗示张家在西北做大了,晋商抬头,以此让皇帝戒备,借皇帝的手打击张四维?”

    想完这些,张居正开门见山。

    “汝默,你是不是想整张四维?”

    “啊?这…弟子当然没有了!”

    张居正半信半疑的笑了笑。

    时光荏苒,现在的申时行早已不是那个愣头青。

    相反,赛张党之内,他是默认的“太子”,也是年轻一辈中,在政治斗争上最卖力的。

    “汝默啊,如今朝堂平稳,不应该出什么乱子,西北大战还没结束呢!”

    “再说了,整张四维,不管是不是你我师徒所为,不管是不是你我亲自动手。”

    “在陛下和高拱那里,就是我们坏了规矩!”

    申时行既然是张党太子,那么张四维也是高党太子。

    “你让陛下怎么想?让高阁老怎么想?要知道,我和高阁老私交甚好啊!”

    “你俩可不得脸上笑嘻嘻吗?”,申时行吐槽,“一个首辅,一个次辅,难不成还能天天刀光剑影是咋的?”

    “你们可以脸上笑嘻嘻,心里弄死你。”

    “但我们这些小的不行啊!”

    “我们这些跑腿的,下面的人都和你俩一样一团和气,那陛下就该睡不着了啊!”

    “弟子不是这样想的!”,他低着头,一副为难的样子,“就是此事也不好办!张氏家族在边境和互市太过招摇。”

    “弟子既然知道了,就不能隐瞒!”

    “否则就是渎职!但真要处理吧…一个不小心,此事会乱了西北稳定!”

    “眼下大战正在进行时,王崇古是西北的定海神针,不能有任何污点和嫌疑!”

    听着弟子还是以大局为重的,张居正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他何尝又不是忍着高拱,忍着高党的人蹬鼻子上脸。

    但国家大局在前,千万百姓在后,他不能惹得天下大乱。

    他也知道,他和高拱谁当首辅都差不多,因为国朝的核心政策都是皇帝在推行。

    但陛下选择高拱为老大,那么一定有原因。

    所以他一直对高拱忍着。

    他有自己心中的宏图大业,不能因为凡夫俗子而耽误了。

    “这事难办吗?”

    “那就别办了呗!”,张居正说道。

    “啊?恩师,万一山西道御史,或其他地方官上了题本说明此事,弟子不就落下啦知情不报的罪名吗?”

    “傻孩子,你自己不办,可以让别人办呀?”

    申时行立刻反应了过来。

    “陆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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