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婕妤异常努力,才没让自己的脸色裂开来。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魏瑛浑然不觉,还在继续说道:“你去找那个老太医看看吧。”
在她朴素的世界观里,有病就该找医生。
严婕妤嘴角抽了抽。
在这漫天花瓣下,你能想到的就只有让我去找太医吗?
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
严婕妤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经她这么一说,脸皮到底挂不住,眼眶中的泪水似乎立马要掉下来。
偏偏魏瑛不解风情:“你看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太医。”
严婕妤:……
“呜呜呜呜——”她最终还是捂着脸跑走了。
宫婢紧跟在她身后,还不忘回头冷冷看了长公主一眼。
魏瑛:?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她向99号求助道。
99号点了根赛博电子烟,幽幽说道:“唉,没救了。”
魏瑛颇为不服气:“我警告你,你现在可是在我的脑子里。”
99号呛声道:“你的脑子很大吗?”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
一人一统一边吵闹,一边往远处的亭子走去。
宫侍们隐匿在花草树木中,悄悄望着这位长公主。
魏瑛突然打了个冷战。
“我真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我,”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啊切!”
从她今日踏出寝宫起,发生的事情都奇奇怪怪的。
先是那个老太医失心疯了一样非要追着她跑,跑到一半又碰见美人投怀送抱。
现下又感受到了无数道视线汇集在她的身上。
99号想了想说道:“他们说你身上有仙气呢。”
“是吗?”魏瑛挑眉,跨出一大步后突然转身——
正巧与还没来得及缩回脑袋的宫侍眼神对上,被抓了个正着。
宫侍着急忙慌地躲到了树后。
“你看,今天很奇怪吧。”魏瑛感叹道,“还好他们没什么恶意,我不会把他们拉出去砍了的。”
99号点烟的手微微颤抖。
什么仙气!我看是杀气还差不多!
“我多善良啊。”魏瑛恬不知耻。
99号彻底无语。
它早就该看清楚自己宿主的本性了!
而魏瑛似乎真的认为,比起那些动不动就要夷三族诛九族的大臣们来说,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善人。
她在亭内的石凳上歇息了一会儿,突然感受到了一道异样的目光。
“这个人有点不对了。”
99号四处张望:“哪里有人?他们不都躲起来了吗?”
虽然众人都想来蹭一蹭这位得到神农大帝厚爱的长公主,但他们也清楚的知道,在文德殿前的广场上,那位前一天还趾高气扬的礼部侍郎是怎么死的。
暂时还没有哪个宫侍敢光明正大地撞到她的面前。
“有人想杀我。”魏瑛平静解释道。
99号纳闷道:“你怎么知道?”
魏瑛没有再继续解释。
她摸着自己小臂上尚未完全恢复的伤口,不知想起了什么。
“这次不会错了。”
……
周正脸的宫卫刚准备换值,就被宫侍叫了过去。
他认得这个人,是福嘉长公主身边的宫侍。
魏瑛不喜其他人靠近,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连穿衣服都要自己来!
一开始伺候她的宫侍宫婢也很是慌张,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长公主性情大变,脾气阴晴不定,但一想到她是先帝的亲妹妹,似乎又合理了起来。
先帝是什么人?疯起来连路过的宫侍都要砍了,长公主殿下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一个肚子里能生出两种人吗?
当然,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宫侍是不敢在人前说出口的。
这名原本应该随侍长公主左右的宫侍,将宫卫领到了魏瑛的面前。
宫卫刚到御花园的远山亭下时,便瞧见了那位长公主抱着什么东西一上一下。
待到他凑近一瞧,才发现魏瑛正举着石凳子练下蹲。
宫卫:……
99号幽幽感叹道:“这年头,搞诈骗的身体素质都要求这么高了吗?”
魏瑛不解:“什么诈骗?”
“没什么。”99号闭上喇叭不再说话,他差点忘了,这种人应该被洗脑得很严重吧!
自己的宿主还真是可怜。
刚刚结束了锻炼的魏瑛,便瞧见自己要找的人已经到了,这才放下石凳,擦了擦脸上的汗:“我记得你。”
作为差点被夺刀,又帮着处理了礼部侍郎的人,魏瑛对他印象深刻。
“你的刀很好用。”她如此说道。
魏瑛刚来大历没几日,也不认得几个人,这个长得就像个好人的宫卫是她为数不多有印象的人。
好歹也是借过刀的交情了。
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正脸的宫卫躬身答道:“臣名为周正。”
“周正是吧?”魏瑛指了指他腰侧的佩刀,“把你的刀借我用用。”
一直待在深宫之中的长公主殿下,自然不可能藏有利器,她所能接触到的武器,便只有每个宫卫都有的佩刀了。
周正又想起在文德殿里,自己的刀差点就要被眼前的女子夺去了。
殿下好像特别中意自己的这把刀。
周正是个过于老实的人,闷声答道:“殿下,宫卫的刀不能轻易离身。”
把刀借给魏瑛,那他就没刀了。
魏瑛啧了一声。
一旁的宫侍眼见气氛不对,赶忙上前打圆场道:“殿下,确实是有这样的规定,当值期间,刀不离身。”
言下之意便是,您可以去找不当值的宫卫借一借刀。
总不能一直逮着一只羊薅吧!
魏瑛“哦”了一声,自觉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戳了戳周正的肩膀:“把你的刀给我,以后你就不用来了。”
只要先不来上班,那就暂时用不着刀了。
宫侍愣了愣:“这……”
他悄悄地往周正的方向瞥去,观察他的神色。
周正:?
周正:!
周正:QAQ
他的脸色变幻莫测,精彩纷呈,魏瑛却丝毫不觉,自顾自地取下佩刀,抱在怀中,心情颇好地挥了挥手:“你们可以走了。”
没什么事儿就别打扰她举铁了。
周正转身便走,手脚并出,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他的妻子看见他回来,奇怪问道:“今天怎么回来得晚了?”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走个路还顺拐了?”
“……”同手同脚的周正呆愣愣地将手收了回去,贴着身子一动不动,可走起路来反而显得更奇怪了。
摇头晃脑,像在陆上的鸭子一样。
妻子打量他好几眼:“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正无语凝噎。
老婆!我被开除了!
长公主殿下太欺负人了(T_T)
……
时至深夜,丞相府内依旧灯火通明,热闹不已。
几位大臣坐在堂内,听着赵丞相说得天花乱坠。
“那柄刀肯定是殿下的,你们知道刀柄上刻着什么吗?”
“刻着神农两个字!”
“神农大帝是什么人?上古三皇之一,人族先祖,那柄柴刀就是他尝百草时用来割草药的!”
“他把这刀赐给殿下,这代表了什么知道吗?”
“殿下得人皇所爱,这是什么?这是天命在我大历啊!”
有人觑了手舞足蹈的赵丞相一眼,摆了摆手:“赵大人,我等知道你一心为国,也知道你认可长公主殿下。”
“可这事儿也太玄乎了,你莫不是把我等当那好糊弄的平头百姓了?”
这件事听起来就像是杜撰,就是志怪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啊!
敢借用人皇的名号,也不怕自己折寿。
刑部侍郎适时说道:“我可以为赵大人作证。”
他又掏出那把柴刀,小心翼翼地揭开白布,将刀柄展现给众人观看。
有人凑上前看了看,摸着胡子思索道:“这字儿……”
“你懂什么!”赵丞相蹦了起来,“这是仓颉先贤给神农大帝刻的字,和我们如今用的字不一样不是很正常吗!”
“前朝的那些典籍,写的字就和现在的字一模一样吗?!”
他言之凿凿,彷佛自己就在现场,亲眼看见仓颉给神农的柴刀刀柄刻上了字。
“那日殿下拿着这柄刀,威风凛凛,身上一股浩然正气,犹如真龙降世,臣等只觉殿下身上金光四溢,登时便将那姓严的罪人吓昏了过去!”
当时也在现场的刑部侍郎:……
他咳了两声,试图提醒赵丞相。
赵大人,差不多得了,吹得有点过了。
有证人和证物在场,原本还不确信的朝臣们动摇了起来。
难不成这是真事儿?
几位大臣半信半疑,看着犹如唱戏一般的赵丞相,心中的疑虑渐渐被压下。
还没等他们再问几句,彻底打消心中的疑问,只见一个穿着宫中服饰的青年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堂内。
“不好啦!不好啦!”
“赵大人!不好啦!长公主殿下遇刺了!”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赵丞相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过去。
我的真龙天子……我的真龙天子啊!
堂内几位大臣听清楚这宫侍的话,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不论福嘉长公主是不是真的天选之子,那也是现今太祖仅剩的一根独苗苗啊!
万万不能出事啊!
他勉强稳住心神,急忙问道:“殿下如今怎么样了!”
人没事吧!
宫侍咳嗽了好几下,才喘过气来,又继续喊道:“不好啦不好啦!殿下遇刺啦!”
赵丞相急得将桌上茶盏砸了过去:“知道了!问你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茶盏被摔了个四分五裂,宫侍这才反应过来,呆滞说道:“殿下她……殿下她……”
“殿下她一刀把那刺客砍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