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耳边传来的反对声,幽九璃早就猜到,因此并不慌乱。
“各位叔叔伯伯,我知道九璃阁对大家意义重大,对我,又何尝不是呢。”
“可现在,九璃阁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如果不变卖九璃阁,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人都没了,守着九璃阁还有什么意义?”
幽九璃苦笑,在九璃商会所有惊愕注视下,她将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说出来。
这关乎九璃商会的未来,他们有权知道。
“什么,武三锋行刺当今圣上,逆子,这个逆子,老子要打断他的腿。”
一名面容粗犷的大汉站起来,手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满脸愤怒。
他叫武争,是武三锋的爹。
听到一切都是自己儿子引起的,他那个气啊。
“武叔,你别气了。”
“现在三锋哥还在牢里呢,你生气也没用。”
“说来这事也怪我,没能发现三锋哥偷偷带人跟在后面,否则也不会中了陛下的计。”
幽九璃苦笑道。
“九璃,你不用替那逆子求情,他什么性格我还能不知道?”
“即便你知道了,也拦不住他。”
武争骂骂咧咧,面如黑炭。
“九璃,皇帝是要我们拿钱赎人?”一名较为年长的元老皱眉道。
幽九璃摇头:“要真那么简单就好了,各位叔叔伯伯看看这个,这是陛下给我们的唯一活路。”
“做得到,九璃商会一飞冲天。”
“做不到,九璃商会不复存在,甚至,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随着她声音落下,一名名婢女端着托盘,递给每人几张纸。
这是幽九璃连夜抄录出来的。
当九璃商会元老看到上面的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五十万石粮食?即便是把我们九璃商会卖了也远远不够啊!”
“皇帝是要我们死,因为这根本不可能完成。”
“混蛋,皇室没有一个好人。”
“横竖都是死,干脆跟这狗皇帝拼了。”
“没错,我们这次决不能坐以待毙,否则以后指不定有什么事等着我们呢。”
...
听着大家义愤填膺的话,幽九璃脸色剧变,想要阻拦他们,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嘴。
所有人都在气头上,不是她能制止的。
可别人不知道,她却深知皇帝的可怕。
若九璃商会真敢动手,那绝对是蜉蝣撼树。
“安静!”
一道平淡声响起。
声音不大,但似乎充斥着一股魔力,那些生气的元老居然真的停下,纷纷抬头看过去。
幽长青站起来,满头白发轻轻摇摆,看着幽九璃充满溺爱:“九璃,你决定了?”
“是。”
幽九璃脸色平淡,美眸中不带丝毫情感。
这感觉,不像是面对自己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那便去做吧!九璃阁的地契会有人送到你手上。”
幽长青微微一笑,下意识抬手想摸摸幽九璃脑袋。
然而幽九璃却转身就走,让他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停在半空。
幽长青微微一叹,苦笑的将手放下。
“九璃怎么走了,难道当年事她还不肯原谅你?”
“这件事也不能怪会长啊,那时候的九璃商会刚好处于艰难时刻,若还惹上皇权,我们大家也活不到今日。”
“会长为了我们,选择忍气吞声,况且,那可是先皇帝,岂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与之对抗的。”
“九璃从小就聪明,怎么这件事就想不通呢,那件事发生,最痛苦的是会长啊,甚至一夜白了头。”
“会长,你还是暂时回来亲自操持吧。九璃年纪尚幼,我怕她意气用事,吃大亏。”
....
其他人纷纷忍不住出声。
他们不想卖九璃阁,可若不卖,所有人都得死。
既如此,让幽长青回来才最为稳妥。
毕竟将所有人性命系在一个小女娃身上,这太冒险了。
幽长青面无表情,淡淡道:“我既放权给九璃,那便代表相信她。”
“你们不必多言,一切有我承担。”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终无奈摇头。
幽九璃坐在闺房内,看着手上的木簪怔怔出神。
“小姐,这是老爷在18岁送给你的成人礼物?”一名穿着绿衫的少女走进来,看到那根木簪有些惊讶。
少女模样清纯,小家碧玉,大概十五六岁左右,扎着丸子头,看上去有些可爱。
她是幽九璃贴身婢女,绿茵。
“是我娘亲的遗物。”幽九璃平静道。
绿茵微微一愣,旋即皱起可爱眉毛道:“小姐,你,还在记恨老爷?”
“害死娘亲的是先皇帝,就算他不退让,又能如何。这种事也怪不了他。”
幽九璃摇头道。
“那你为何到现在都不理老爷?”绿茵歪起小脑袋,满脸不解。
“我不是记恨他,而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但娘亲头七未过,他却在那个时候添新房。”
“他心里,可曾有过娘亲?”
幽九璃紧紧握住木簪,若非这是娘亲遗物,她怕是早就丢掉了。
“或许老爷是有难言之隐。”绿茵叹息道:“小姐,至少老爷是疼你的。”
“自古以来,女子从商都十分困难,可自从小姐表露想要经商。”
“老爷便立刻放手,将整个九璃商会交给你打理。小姐上位后,不曾遇到大困难,这一切你应该比我清楚,绝对是老爷在背后帮你。”
“甚至,老爷还将商会名字改成你的名字,足可见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幽九璃平静道:“如果他将这份疼爱给娘亲,即便他不对我那么好,我也不会说什么。”
“还是那句话,我不恨他,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他心里没有娘,我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娘亲怎么办。”
“他有新的家庭,而娘亲没了我,连个祭奠的人都没有。”
绿茵张了张嘴巴,最终深深一叹。
小姐没错,老爷没错,可他们二人仿佛分别站在一座山顶上,明明能看见对方,却怎么也靠近不了。
原以为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够可怜,原来,即便有父母,也过得如此难受。
绿茵想不明白,也不想看到小姐和老爷这样,但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解铃还需系铃人。
小姐和老爷之间只有他们自己能够解开,外人说再多也是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