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吉当天晚上就收到了这个消息，吓得他马上穿上衣服带人就要冲进督察院，把这个李卓给打死。
自己左脚右脚的支持这个朝局容易吗？还给我捅这个马蜂窝。你李卓死了也不足以平息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王元吉正在跟自己的儿子下棋，难得这两天看他有点顺眼，跟他多说几句话，谁知道就接到这样一个晴天霹雳。
他扔下棋子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要往外走，老管家赶紧在身后张罗着丫鬟脖子根上。
“爹，你这个时候去干什么？天已经塌了，你也扛不住。那索性就让他去塌吧。否则怎么能显示出来您老的力挽狂澜呢？”
一向不争气的儿子，王墙突然间开口了。
“你懂什么？这件事牵连太……”王元吉话到嘴边，突然间愣住了。
思考了一会儿，整个人松懈下来，打发了那些要给他换衣服，穿袜子和鞋的丫鬟婆子。
让老管家也出去，然后关上门，屋里就剩下父子二人。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元吉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
“父亲，周王和定北王已经势成水火。从刚才开始到现在的李卓定北王明显是磨刀霍霍，要对周王他们下手。您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王墙玩弄着手中的棋子说道。
“您这身份到哪里想要息事宁人，就是得罪定北王。如果不想，息事宁人那就只能下狠手处置老太傅。这件事上不存在和稀泥，只存在站队。”
王墙淡然的说道。
王元吉眼神一亮，他没想到一向懦弱无刚的儿子突然间有了这样的见识。
“那依你看为父该如何处理呢？”王元吉问道。
“何须处理，要不您生产病吧。谁都不帮最好。”王墙说道。
“我王家跟定北王是亲密无间的关系。这个时候谁也不帮装病真的好吗？”王元吉的内心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但是他要继续拷问一下儿子。
“哪有永远的亲密无间？是否亲密取决于定北王的势力。父亲您说我说得对不对？”王墙说道。
“没想到你还有如此见识，谁教你的？”王元吉问道。
“父亲放心，我虽然没什么智慧，但是谁居心叵测，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不过眼前这件事，我倒是觉得您不必参与。”王墙说道。
“我儿啊，你终于有点事情让你爹欣慰了。其实最让我欣慰的就是你的自知之明。人笨一点不怕，怕的就自作聪明。”王元吉做好之后，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真有点跟自己儿子谈天的意思了。
“你未来有什么想法没有？”王元吉突然问道。
“没有，无灾无病当个富贵散人最好。您在我就靠您，将来您百年之后我就靠我姐，将来还有我外甥。如果儿子是那块料就培养，不是，就跟我一起富贵散人。”
王墙突然拿出一个荷包笑着说道。
“这是哪家姑娘送给你的信物？”王元吉看着他手中的荷包问道。
“时机合适了，我就抬进门来。身份不行，当不了正妻，勉强能当个小妾。话说父亲你也该操心操心我的婚事了吧。”王墙问道。
“本来我挺困难的，不过现在想来你也有主意了。有没有中意的不拘门第，都答应你。”王元吉说道。
儿子既然已经对于全市没有什么太大的期望，并且只想当一个富贵闲人。其实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这京城水深如海，朝堂波诡云谲，不是他这种人能玩得起的。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给他找什么旺夫成龙的女子了。
“父亲，这可是您说的。”王墙一下子坐直了，瞪着双眼看着王元吉。
“呵呵，原来你的罩门在这里呀。这一晚上都是真知灼见，没想到提到这件事儿，你倒是破功了。行，我答应了。”
王元吉说道。
峦玉身上的事情多么？
安小山真的是想少了。捕渔监里面足足有三大箱子。栾玉坐在那个位置上，门生故吏又遍布天下。本身他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操行高洁之人。
人活的时间长了，留下的痕迹就多，峦太傅八十多岁，留下的不法事情也就多。
李卓把人抓回来了，开始审问。
可是这是当潮一品的官员，再加上岁数时如此之大，谁也不敢运行。而且滦太傅无论如何都不开口，只是怒目而视。
最后李卓也不问他了，他只能坐在门口等。
他相信自己的义父一定已经接到这个消息了，接下来是把自己抓起来砍头问罪，还是力挺自己一把，完全就是在赌。
他赌一副把自己捧上来，绝不会让自己如此快的夭折，他都一副需要自己这条疯狗，这把快刀。
眼看天色渐渐的黑了，督察院所有的人都悄无声息的回家了，实在是不敢惊动李卓这尊煞神。
今天一战，让督察院就成名了。可想而知，督察院这些人今天晚上谁也别想睡个好觉了，一定是各种打听消息的人络绎不绝。
晚饭的时候，李卓自己抱着大饼卷牛肉啃着酣畅淋漓，至于其他人则有点食不知味，气氛着实有些压抑。
眼看着快要入更了，再不走就宵禁了。这个时候所有人心中都是失望，包括李卓也觉得他很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李卓心中无限的悲凉，甚至是隐隐作痛，仿佛是一把匕首插在胸膛里面搅和着。
他不是珍惜自己的生命。他不怕死。他心痛的是自己赌上尊严和性命换来的结果还是抛弃，只不过是成为另外一个权贵的棋子而已。
他不怕当棋子，只要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可是现在看来如此的可笑和悲哀呀，自始至终自己就是个小人物，能改变什么？
他的眼前又闪现了妻女的音容笑貌。眼圈不由得有些发红。
“都散了吧。”李卓站起来尽量让自己挺拔着身体，纵然输了他也要硬到底，坦坦荡荡的去那个世界，看自己的妻女。
这一刻他反而有些轻松，有些解脱。
今天所有跟着李卓行动的人，听到他这句话，全都是无声的叹息。被捕渔监招募而来，他们以为自己会有一个大展拳脚的地方。
没想到这么快就从群狼变成了丧家之犬，而且后果难料。有些人甚至对李卓投去了愤恨的目光。
李卓知道，但是已经无所谓了。
“对不住，耽误了诸位兄弟的前程。如果恨我就骂两句，打两拳吧。”李卓说道。
“嗯，砍两刀也是无妨的。”
人群是沉默的，有些人朝着李卓拱拱手已经准备要走了。有些人一声叹息，跺了跺脚也转身而去。
转眼间这股新兴的势力就要烟消云散，京城这潭水实在是太深了，他们没有扑腾起来，什么水花就要沉底了。
失望，悲哀，愤怒，甚至是绝望。无数负面的情绪在都察院里面酝酿着。
就在这时。
一辆马车由远即近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马蹄清脆的踩在大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一直到了督察院的门口停下。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太监迈步走了进来。
“谁是李卓李大人？”小太监公鸭嗓子问道。
“在下李卓，见过公公，不知有何指示。”李卓突然有些激动，有些期盼，一时间混乱的大脑不知道在想什么。
“宫里头有些用不着的废纸，让我送到这儿交给您，您赶紧找人搬吧。咱家还掐着点回去呢，否则落锁了就回不去了，总不能睡荒郊野外吧。”
这小太监阴阳怪气的甩着浮尘说道。
李卓一开始没想清楚，但是从宫里来的他不敢怠慢。赶紧叫人把三大箱子卸下来搬进来。
打开箱子随便拿起一个卷轴，一看李卓脸色大惊。
“公公可是来自捕渔监？”李卓惊喜的问道。
“你可别瞎说，这件事儿跟捕渔监可没关系。就是几箱子宫里用不着的废纸。你们监察院最近不是缺纸吗？拿去用吧。”
公鸭嗓的小太监甩着浮沉傲娇的说道。
李卓马上就懂了，这三大箱子全都是关于论语的罪证。这就是义父给自己最大的支持。
“兄弟们，谁都不用走了，翻身的机会来了。识字儿的都给我仔细翻找，我就不信弄不死那个老货。”
李卓恶狠狠的像狼一样嘶吼着。
这一刻他心中的一口憋屈和愤怒全都喷洒而出。
“是，大人，您瞧好吧。”其中一个干瘦枯黄的汉子，把手中的刀往地下一扔喊道。
“这就是我本来擅长的活儿啊，大人放心。只要他拿过一粒米，我就能给他办成窃国大盗。”
另外一个阴狠的声音说道。
“大人，有了这些东西，那个老东西要是家里还剩下一只狗没犯罪，我就倒着走。”另外一头发花白的老头，兴奋的舔着嘴唇，正在看一个卷轴。
“千万不要大意那老东西，毕竟身份不简单。更重要的是这是我们的第一刀，我要见血。”李卓恶狠狠的说道。
“放心吧大人，就没有攻不破的不败金身，何况还有这些东西。如果还拿不下他，兄弟们就洗干净脖子自杀吧。”
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兴奋的走过老说道。
场面有些变态的亢奋。
气氛有些毛骨悚然的压抑，让在皇宫那个阴暗阴谋充斥角落里面生活了好多年的小太监都觉得，自己好像走错地方了。
“太可怕了，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跟阴曹地府似的，我要回宫。”
小太监转身要走，被李卓一把给拉住了，想走没门儿啊。
“公公，既然出来了，何必又着急回去，难道是瞧不起在下这六品官请不起您一顿酒菜么？”
李卓此时的话是让人如沐春风，小太监终于感到了一丝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