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周王妃亲自伺候周王吃的。吃完之后两个人还拉着手,说了一些只有他二人知道的事情。
然后周王妃收拾干净之后,一身素衣上了马车,朝着推事院而来。
王爷站在门口,就这样一直目送马车离去,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外。
周王阴沉着脸色直接把儿子乾玉山找了过来。
“父亲息怒。”乾玉山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是你让你母亲去顶罪的?”周王脸色阴沉,但是声音很是轻慢。
“是我告知母亲,此时推事院需要一个周王府之人出去顶罪。因为尤封已经开口,李卓下一步恐怕要来周王府抓人了。”
乾玉山说道。
“这件事本王自然有安排,周王府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周王怒道。
“父王说的是,孩儿下次不敢了。”乾玉山握着袖子里那根念珠说道。
那根曾经属于母亲的念珠他拿回来了。
至于周王的处罚,他根本不在乎。
两个人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她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你利用了这一点是么?你还在因为你生母的事情记恨她。你这是报复……”
周王如同一只猛虎一样盯着自己的儿子。
乾玉山笑了,把绿色翡翠念珠抽出来,拿在眼前对着光看着,眼神温柔迷醉。
“她为了我吃了太多的苦,也是因我而死。上辈子她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生下我?”
他笑的很开心。
“她把我教的很好,让我忍让,让我无才,让我装傻,每天晚上都要检查我的功课,如果我做的不好,就有奖赏,她就搂着我睡觉,给我讲故事。
如果做的好,她就惩罚我,不让我吃饭。我知道她都是为了让我活着……”
乾玉山在笑,可是泪水顺着如刀的上唇流下。
“可是她死了,因为王爷你的冷眼旁观,因为那个毒妇的不放心,她就要死,因为我生而为男人她就要死……”
“那天跟今天一样,天阴的厉害,她被打的血肉模糊在寒风中等死,那个毒妇在暖房里有说有笑,仿佛我的母亲是一条狗。”
乾玉山轻轻抚摸着念珠。
“我娘埋在哪里了?”他突然冷声问道。
周王背着手,一直静静的听着。听着他笑,听着他哭,听着他最后的问题。
他的手最后放在一个青瓷花盆上,仿佛在欣赏那一盆绝美的盆景。
“你连我都恨是么?”
“恨……”
“想杀我么?”周王沉声问道。
“怎么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怎么会想。”乾玉山说道。
“你想干什么?”周王抚摸着青瓷花盆问道。
“我母亲活着的时候就是个贱妾,我想让她当皇后。”乾玉山说道。
“那得我先当上皇帝啊。你才有希望。”周王手指从青瓷花盆上抚摸了一下说道。
“还请父王努力啊。”乾玉山收好念珠说道。
“哼,大事如果成了,我就告诉你你娘埋在哪里。如果大事不成就算了,被人刨出来终究不是好事。”
周王的手指离开青瓷花盆说道。
“有道理。”乾玉山伸手朝着那个青瓷花盆一推。
啪的一声,青瓷花盆碎裂于地上。
砰的一声花房门被撞开,无数铁甲护卫充了进来。乾玉山笑着看着这些人。
周王伸手阻止了要动手的护卫。
“没事了,本王不小心。你们下去吧。”周王挥挥手然这些埋伏已久,满身霜寒的刀斧手下去。
刀斧手狐疑的看着父子二人。
“放心吧,我没有伤害父王的意思。辛苦各位埋伏了半天。”
乾玉山笑着说道。
周王再次点了点头,这些刀斧手缓缓后腿。其中给一个黑甲武士却逆向而行,来到了周王身边检查了半天。
确认周王没有被控制,周围也没有威胁,这才弯腰松开刀柄退下了。
“辛苦了……”
临走之前,周王拍了拍他的胸甲说道。
那人只是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撤退了。
“父亲埋伏刀斧手,难道还怕我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乾玉山看着这些刀斧手说道。
“行事孟浪,他们若是见到本王有一点被威胁的痕迹,都会毫不犹豫的对你出手。”
周王训斥着说道。
“我只是不相信,父亲真的会对我埋伏刀斧手,真是让人伤心啊。”
乾玉山说道。
“收收你这性子。你要得到我的位置,就要付出常人难以付出的东西。你母……王妃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件事就当是我同意的。”
周王说道,他算是认可了这个儿子。
这个儿子唯一的弱点就是仇恨,就是他已经死去的母亲。对于周王来说这不重要。
天家无情,仇恨远比感情更有力量和持久。
而且眼前这个儿子才是最优的选择。
作为王爷他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候作出最合理的选择。
周王妃来到了推事院。
“恭迎王妃。”李卓很有礼貌。
“王府私铸铜钱,教给金蝉寺放贷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是王府真正管钱的人。”
周王妃坦然的说道。
“王妃能够来认罪自然是好的。那请到里面谈。”李卓说道。
“放了我儿子,一切的罪责我来承担。”周王妃说道。
“王妃这您就为难我了,您承认的是私铸铜钱和给金蝉寺放贷的事情。您家二公子牵扯的是袭击定北王府的事情。您替不了他了。”
李卓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天老身已经在这里,要少要刮悉听尊便。”
周王妃高傲的说道。
"王妃可曾带了认罪手书?"李卓说道。
“本王妃来的匆忙,不曾带了。你尽管上报就是,本王妃岂能不认不成?”王妃说道。
“王妃还是录一份比较,录完之后我请二王子跟您见一面。”李卓说道,这一下击中王妃的软肋。
王妃点了点头只能配合。可是却上了李卓的当。
从哪一年开始私自铸造铜钱,怎么交代尤封做的这件事,这些钱交给金蝉寺智远放贷。
劣质铜钱给了金蝉寺,收回来的都是真金白银。这一下就是双重盘剥。
这一切都承认了,毫无隐瞒。
“本王妃已经说完了,可以见见我儿子了吧。”王妃问道。
“还有一个问题,”李卓笑嘻嘻的说道。
“快问,知道的我自然说,不知道的你也不用想知道什么。”王妃说道。
“既然私自铸造铜钱的事情是王妃主持,那铜是从何而来?”李卓问到。
王妃想来,自然事先就做好了准备。
“自然是各大官矿私自购买,或者联合管理人盗取。也在民间收集铜器。”王妃说道。
“哦,那扶余山私矿在哪里?”李卓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王妃一愣,这事她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本王妃根本不知道。”王妃理直气壮的说道。
“看来您来之前王爷没跟您交代清楚啊。王府在扶余山有一处私矿。扶余山您知道在什么地方吧。”
李卓漫不经心的笑着说道,眼神却变得咄咄逼人。
“李大人莫要胡说,此事跟王爷毫无关系。都是我一人所为!”周王妃咬死这句话说道。
“李大人一直想攀咬王爷,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一个王妃还满足不了你的胃口吗?”
周王妃补充了一句。
“那倒不是,只是您的弟弟承认,近五年来有一批扶余山的铜不断运了过来。而且这批铜还不是属于官矿的。”
李卓说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大概都是手下人所为吧,你去问他们吧。”周王妃老神在在地说道。
“王妃真是爱开玩笑,那些人不都已经被周王府送去阴间了吗?”李卓言辞愈加的锋利起来。
“李大人说笑了,你说这些我根本不知道,你这样说想必手里有什么过硬的证据了,不妨拿出来让本王妃看看。”
王妃冷静的说道。
“王妃说的是。那本官再查查,若是有了证据再跟王妃聊聊。请周王二公子来见见王妃。”
李卓说着收拾笔墨纸砚离开了。不一会儿周王二公子乾玉鼎来了。
此时的二公子已经长处很长的头发了,不过人更加憔悴了没有了从前的丰神俊朗。
“我苦命的儿子……”王妃一下子泪崩了。
就在王妃来到推事院认罪的时候,一道圣旨下达。张彩逐出京城,远窜樊阳知府,戴罪立功。
即日启程不得延误。
这个圣旨下的莫名其妙。而且张彩毫不犹豫的拿着圣旨和吏部的文书就上路了。
京城的人都觉得有些奇怪,这哪里是什么贬官逐出京城啊,这分明是放到地方去当封疆大吏去了。
京畿府的知府属于四品。樊阳的知府却是从四品,看似是降职了。
可是张彩原本就是戴罪权知府,也就是代理知府。现在可好当了实际的知府。
而且在京城当知府那是属于八面受气,权贵满街走,谁都能欺负他。虽然有定北王撑腰,但是终究是受气。
可是樊阳府不一样啊。到哪里就是封疆大吏土皇帝。加上朝中有定北王撑腰。
到了当地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敢号令不从。爽的德行,用后脚跟就能想出来。
张彩出了京城之后,根本不敢任何停留,一路顺着驿道快马加鞭奔向樊阳。他的责任重大不敢耽误一点时间。一把老骨头差点颠碎了。
张彩走了,京畿府的知府又成了问题。
换做是以前,一定有很多人争着抢着要据为己有。可是此时就是个大火坑。
几十个和尚的血案三法司正在调查,李卓跟佛门之间的较量正到关键时刻。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情来。
京城里这些老官僚们一个个都懂得看风向。此时京城波诡云谲。
几方势力相互绞杀,表面看着不平静,而且水下更是凶险得很。这个时候任京畿府的知府,就是往火坑里面跳,不知道哪一天就被顶出来当做了替罪羔羊。
所以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
最后只能便宜了王家二小姐,王奴娇。
安小山在朝廷上提出这个提议之后,大臣们嗡的一声陷入丝丝窃语之中的议论。
但是没人敢公然提出反对。
因为如果提出反对来了定北王那个恶劣的性格一定会说一句,你行你来呀。
更重要的是王如娇的父亲可是左相王元吉。
“我反对……”